“春和啊,朕登基至今已經三十年有餘,半個甲子都多了,世情變了,人心也變了,你的呢?你的心沒變吧?朕真的怕你的心也變了啊!”乾隆的歎息猶在傅恒耳邊回蕩,高恒表現出來的得意洋洋,盡自裝的親切自然,卻愈發顯得可笑。
乾隆雖然多餘的話沒說,不過傅恒還是從那短短的一句話裏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這樣的秘密,自然是不能對高恒說的,隨意的應付他兩句,傅恒抱了抱拳:“主子爺也說讓我回家休息……你們也說,看來,還真的是該歇歇了!”說著歎息一聲,低著腦袋,嘴角噙著一抹若不細看幾乎無法分辨的笑意,緩緩的出了軍機處的大院兒。
“歇歇……?”高恒琢磨著傅恒的話,很自然的想到了別處,心裏愈加開心,辭了劉統勳,急著進了於敏中的屋子不提。
卻說傅恒回了相府,猜著棠兒也在擔心最近發生的事情,徑直去了海棠苑。還未進門,便聽屋內有女子說話的聲音,側耳聽了一下,聽出有伍彌氏的聲音。兩家走動的勤,常見的,倒也用不著忌諱,便推門走了進去。
屋內人聽到動靜,見是傅恒,全都站了起來。棠兒迎上前去替他脫下大氅遞給春蝶,“好老爺,你還知道有家啊,我還尋思著您都把家都忘了呢?”笑著埋怨一句,吩咐春蝶:“你老爺這時候回府,定是餓著肚子,早晨熬的燕窩粥還有,給老爺熱熱端上來,再攤倆雞蛋坨子,莊子上不是送來了些棚子裏種的香椿芽嘛,撒上些,切碟小鹹菜……”
“知道了……”春蝶將大氅掛好,笑著退了下去。
從紛亂繁雜的名利場回到溫馨的家,傅恒一陣輕鬆,笑著吩咐伍彌氏和紅杏不必多禮,自己拉把椅子坐了,打量伍彌氏一眼:
天氣暖了些,就見伍彌氏隻穿了件淡粉色團花旗袍,外邊罩著件藍色小比甲,烏黑的頭發高高挽著,額前淡梳劉海兒,雖素顏朝天,不著脂粉,卻依舊清麗脫俗,儼然天姿國色,那窈窕的身材,嬌俏的模樣,春水般動人的眸子,十足便是個十**歲的女孩兒,行止間,又比小姑娘多了些成熟的韻味,真是尤物,比起棠兒來並不遜色。
加上神情憔悴,臉色蒼白,配上兩個淡淡的黑眼圈,更讓她多了些“我見猶憐”的味道。
傅恒歎息一聲,暗道難怪那高恒動心呢,這樣的佳人,就是那看破紅塵的大和尚見了,恐怕都會動了凡心吧!
棠兒見傅恒打量伍彌氏,自己也瞅了兩眼,頓時明白了傅恒的心意,笑吟吟的打趣道:“咱們品秋貌美如花,便是傷心憂慮,仍舊是秀色可餐,也難怪那高恒打你主意了……”
“姐姐還說?人家都快愁死了……善寶連個信兒都沒有,也不知道走到哪裏了。高恒已經送來了六禮,今兒個二月初四,還有三天,就是初八了……我這心裏,我這心裏……”伍彌氏說著,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點綴著嘴角那粒美人痣,分外惹人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