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如朝雲無覓處。”
和敬臉色潮紅,渾身慵懶的如同被人抽去骨頭一般,擁著粉紅色的被子,斜靠在暗紅色金絲鴛鴦戲水迎枕上,雙眸迷離。
桌子上兩盞紅燭已將燃盡,懨懨的燃燒著,燭淚堆濺,燭火跳動,不時啪的一聲炸起一個燭花,襯的這溫暖的室內益發安靜。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幽香夾雜著汗臭的味道,混合糾纏,仿佛在訴說著不久前的那幾場瘋狂而又“慘烈”的大戰。
而一旦想到這樣的大戰再一次不知何時,笑容便從和敬的臉上緩緩斂去,秀眉微蹙,眼神中漸漸浮起一絲淡淡的憂慮。
後門的方向,隱隱傳來幾聲狗吠,叫不幾聲,便戛然而止,像是有人突然捂住了它們的嘴巴似的。
“應該不會有人發現秘密吧?我這膽子可真夠大的……”和敬輕輕的歎息一聲,喃喃的說道:“魏佳氏估計不會善罷甘休,和珅啊和珅,你可得活著回來啊!”
伍彌氏等人本來要一直送著出城的,被和珅硬攔了回去。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和珅相信,如果他不阻止,伍彌氏她們能一直送到德州去。
“福寶,想什麼呢?”已經出了城,琳達帶領著從健銳營挑選出來的一百名士兵早早的就等在城外,此刻正在跟和珅說話。鄭彩蝶沒心思去看和珅,而是用馬鞭輕輕敲了敲明顯有些發怔的和琳。
“呃,”和琳身子一震,見鄭彩蝶笑眯眯的看自己,俊臉一紅,白她一眼:“還能想什麼?我在想什麼時候能像大哥那樣威風就好了!”
“是嗎?”鄭彩蝶臉上寫滿了不相信,瞥一眼和琳手裏拿著的一隻暗紅色黑絲線腳香包,狡黠笑著說道:“引娣姑娘給你繡的這香包可真好看,針腳又細又密,比起給和大哥的那個還要用心似的。”
香包掛在腰間,聽鄭彩蝶這麼一說,和琳被蠍子蟄了似的鬆開手,許是覺得突兀,抬手整了整被風吹亂的袍子,一提韁繩,策馬往前行去,丟下一句:“你倒細心,有這心思,還是琢磨琢磨過些日子回了家怎麼幫你父親吧,兵凶戰亂,能幫你們打敗莽匪還行,萬一……我可不想這麼早就馬革裹屍。”
“你——”鄭彩蝶一嘟嘴,“一提引娣就翻臉,小氣鬼!”聲音小的隻能自己聽見,接著一笑,暗暗道:“你先給我得意著,等你跟著我回了暹羅看我怎麼收拾你!”
此刻和珅跟明瑞與琳達已經見過了禮,明瑞用手指了指身後一色身穿皮甲騎在馬背上威風凜凜的漢子,笑道:“想不到琳達公主眼光還挺厲害,健銳營厲害的漢子差不多都被她挑盡了,現在你這統領過過目,看看如何?”
隨著明瑞朗聲的話語,馬背上的漢子們胳膊橫胸,高喝一聲:“見過統領大人!”聲震如雷,氣勢如虹,震的路上早起的行人紛紛側目,搞不清這一隊殺氣凜凜的人馬究竟是做什麼的,忙著打聽不提。
和珅見這些兵士皆是二三十歲左右精壯彪悍的漢子,尤其雙目個個炯炯有神,顯見琳達是用了心挑選的,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淡淡說道:“免禮吧!萬歲爺天威浩蕩,兄弟不才,選我做了你們的統領,是我的運氣,更是你們的運氣。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些人見本大人長相秀氣,恐怕有些不服氣,沒關係,先把這股不服氣壓在心裏邊兒,咱們來日方長。至於別的,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京師龍蛇混雜,能夠選入健銳營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而能夠被選到這裏的,或者背景更是通天。我不管你們是什麼背景,到了這裏,就要聽我的,忠於萬歲爺,忠於我,這是你們應該做的,順著這個想頭,即使做了錯事,我也不罪。若是三心二意,兩麵三刀,背後給老子使絆子,哼……”說到這裏和珅猛然一變臉,眼鋒如刀,從眼前這些漢子的身上依次掃過,用比清晨冷風還要冰寒數倍的語氣森然說道:“別怪沒事先提醒,老子殺人,可從來沒有手軟過!”
和珅後世是大公司的領導,不缺乏禦下的能力。不過,首次麵對著一幫子丘八,他卻沒有什麼經驗,隻能先將醜話說到頭裏,不求一下子就折服這幫人,能讓他們有些懼怕就行。畢竟,從穿越至今,他殺的人確實不少了,尤其是這一回連一貫作威作福的俄國人都宰了一個,更是讓他的名頭達到了頂峰,在一眾公子哥中,名聲隱隱有超過福康安的趨勢。他相信,這些人即使再有背景,恐怕也不敢拿腦袋跟自己開玩笑。
果然,隨著他的話聲落地,那些原本有些不屑神色的漢子頓時正容,而本來一臉崇敬的,多了些狂熱之色,可見他短短的一段話,還是起到了該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