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說到這裏,乾隆麵色已經緩和下來,最後更是一笑,然後慶妃也笑,正要順便誇獎傅恒幾句,便聽他繼續說道:“方才奴才說的是這幾個人的行為,說到心,身為臣子,做出如此事來,其心可誅。奴才自問,奴才的心思也不對,總想著再等等,等他們破綻露出,真個動手時將其一成擒,或可立些微末功勞,不想主子燭照明鑒,提前發現,奴才心中實在難安,還請主子責罰。”說罷跪倒在地,垂頭不語。
這一番話,傅恒實在說的漂亮,涇渭分明,條理清晰,後邊還誠懇痛切,自責中連帶著拍乾隆一記馬屁,還暗示不必嚴懲永煋等人,幹淨利落,纖塵不染,又表忠心又做好人,讓旁邊的慶妃聽的暗暗佩服,心說:“難怪傅春和首輔軍機多年,難為他短時間怎麼想出這一番好奏對的?”
“百行孝為先,念心不念跡,念跡古今無孝子。萬惡淫為首,念跡不念心,念心古今無無完人。”乾隆歎息說道,“春和,你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啊,其實這事兒朕也早就知道,就想著看看,再看看,總是抱著一絲幻想,想著他們都是朕的兒子,即使有心,總歸做不出這麼齷齪的事來,卻忘記了權利的魅力,真要論心,朕也有錯……趁著大錯尚未鑄成,亡羊補牢罷,永璿,永煋,唉,朕恕了他們便是。隻是,他們無論怎麼想的,所做之事已為國法難容,削去前幾天封他們的貝子貝勒爵位,停俸,閉門思過,以示懲戒之意。尹繼善……”說到這裏的時候乾隆遲疑起來,沉默良久,悠然長歎一聲說道:“畢竟有功與社稷,不是一直乞骸骨麼?準他所奏!至於永瑹?朕屢次嘉恩於他家,不思忠心報主,反而密謀串聯,法之所在,王爺庶民同罪,永瑹實為宗室敗類,助紂為虐,罪無可恕,削去他的郡王爵位,貶為庶民。葛華傑?那是個忠心事主的,算了吧!”
乾隆明白眼線消息的重要性,永煋等人自然也清楚,早就在乾隆身邊重金安插了線人,所以乾隆的命令不等傳到京城,他們就已經得到了消息,這不能不說是乾隆的大意。
消息最先傳到永煋的手裏,一見之下,頓時將他嚇的麵無人色,惶恐不安,急忙派人將劉全招來。其時正是晌午,劉全實在不明白永煋如此急慌慌的相招何事,扯了個謊,沒敢耽擱,匆匆趕來,徑直進了永煋受封貝子,乾隆新賞賜的府邸——反正和珅不在,劉全的膽子也大了許多。
“十一爺,出什麼事了?大白天的召見奴才,萬一被人看到,捅到……”一見麵,劉全就匆忙問道,不及請安,就被永煋製止:“顧不得了,實在是出了大事,再不想對策,咱們都得完!”
“到底出啥事了?”永煋的臉色蒼白的毫無一絲血色,十足驚嚇過度的樣子,劉全的心不禁砰砰亂跳起來。
“咱們的事,皇阿瑪知道了!”
“什麼?”劉全倒吸了口冷氣,“咱們做的這麼嚴密,到底是誰透露的消息?”心裏則在琢磨:“莫非是令妃娘娘透露的,可是昨天剛見過春喜,不是說好了按兵不動,座山關虎鬥的麼?”腦子裏亂成一團,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叫你來,是問問會裏的弟兄們如何,若是現在發動奪宮,有幾成的把握?”永煋已經漸漸恢複了鎮定,雙拳緊緊握著,指節捏的發白。
“會裏兩萬弟兄早就等這一天了,此刻萬歲爺跟福康安福隆安他們都不在京城,裘日修是咱們的人,隻有五王爺一個,獨木難支,正是好機會,依著奴才的,什麼八王議政不八王議政的,咱們這就通知葛軍門,帶兵入京,配合咱們會裏的兄弟,先把京城占了,然後扶十五阿哥登基,再有尹老相公出馬安撫朝臣,大事可成!”劉全已經背叛了和珅,隻能一條路走到黑。現在他打的好算盤,腳踩兩隻船,無論誰登位,都有他的功勞,同時,他已經將這些年攢下的私蓄藏到一個隱秘的地方,萬一事有不測,他馬上就會卷鋪蓋逃跑,有那些金銀,足夠他跟翠兒快活一輩子。
“說的好!”永煋用力揮了一下拳頭,接著麵露遲疑,“隻是,我怎麼總覺得有些心中不安呢,和珅……”
“爺不必擔心和珅,他確實去了山西,奴才親眼所見的,絕對不可能有別的岔子!”劉全彷佛明白永煋擔憂似的。
“好,就依著你說的,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晚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