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鑼密鼓的準備著呢,尹繼善,永璿,永煋,永瑹,加上通州大營的提督葛華傑,這些人最近總在一起,想來動手就在這些日子了,”春喜說到這裏停了一下,麵露憂色,問道:“娘娘,咱們真的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告訴萬歲爺一聲不就成了麼?還能立功呢,萬一他們得手……”
“尹繼善老謀深算,跟他們攙和在一起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永煋跟永璿關係再好,那是現在,將來君臣之位已定,永璿落個什麼下場,誰都說不清楚,畢竟他是老尹繼善的姑爺,打斷骨頭連著筋,總歸不如扶他上位來的實在……”
“可是八阿哥不是對皇位沒興趣麼?”春喜不解的問道。
魏佳氏瞪他一眼,“糊塗,有興趣就得成天掛在嘴邊上,怕別人不知道麼?昔年趙匡胤黃袍加身,不也是推三阻四讓了好幾回,才‘不情不願’的登上皇位?後來怎麼了,‘杯酒釋兵權’,凡是擁立之功的盡皆奪權。別忘了,那可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位置,誰敢保證老八就沒那份心思?”
春喜如夢初醒,點了點頭說道:“還是娘娘看事通透,奴才險些被他騙了……這麼說,他所變現出來都是假象咯,那尹繼善投靠咱們,也是為了穩住咱們唄,老狐狸,果然老奸巨猾!”說到這裏湧上一個疑惑,不解的問道:“隻是,他現在如此支持十一爺,將來怎麼收場呢?”
“這一點,本宮也猜不透,所以,咱們要冷眼旁觀……本宮隻知道一點,永煋覺著自己精明,充其量不過是個金枝玉葉,調皮搗蛋小聰明無妨,真要真刀實槍的做大事,不是本宮瞧不起他,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奴才聽劉全說,尹繼善出主意,要趁著萬歲爺離京,重開八王議政,那是祖宗家法,到時候木已成舟,怕是萬歲爺也拿他們沒辦法,那可就遭了……”
“哦?”魏佳氏眉頭蹙起,沉吟片刻,麵上先喜後憂,“本宮大概猜到尹繼善的心思了,隻是,若真是這樣,確實不好辦……這樣,叮囑劉全,密切注意他們的動靜,萬一……說不得,咱們也隻能提前動手了!”
乾隆禦駕剛到熱河行宮,就有暗衛送來迷信,展開匆忙過了一眼,怒從心頭起,啪的用力將信拍在桌子上,隨手將桌上正宗的汝窯瓷碗一把拂到地上,叮當脆響,瓷碗四分五裂,茶水撒了一地,兀自不解氣,怒罵道:“該死的混賬行子們,朕還沒死呢,還真等不及了?”
房間裏隻有傅恒跟慶妃二人,傅恒上前將落在地上的迷信撿起來看了看,不禁嗬嗬一笑,把乾隆弄的一怔,問道:“朕都快被這幾個混蛋氣死了,你笑什麼?很可笑麼?”
乾隆語氣不悅,傅恒卻並不害怕,瞥一眼慶妃,見乾隆並未有所表示,知道無須避諱,便說道:“其實這事兒奴才早有耳聞,但奴才實在沒把他們當回事,恕臣直言,直到現在,奴才也不把他們當回事。”
他這樣話一說出口,慶妃頓時吃驚,因為這樣風淡雲輕的態度,跟乾隆適才的大怒比較實在懸殊太大,心說莫非這春和今兒個吃了豹子膽?還是仗著跟乾隆有些曖昧,恃寵而驕?可是也不對啊,不禁偷偷瞥了傅恒一眼,心中猜測著乾隆發怒的原因,大致已經猜到了原委,豎起耳朵細聽傅恒怎麼個解釋。
乾隆也很好奇,問道:“朕的兒子向造朕的反,你不但不報,反而不加重視,這話怎麼說?”
“不就是個八王議政麼?”傅恒侃侃而言,“那是咱們大清還沒入關時候的祖製,古語有雲:‘上胡不法先王之法?’答曰:‘為其不可得而法’!為啥,鬥轉星移,時事不同了麼。主子聽過這副對聯麼:‘唯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這就是今日之形勢。就算是那些世襲罔替的鐵帽子千歲們真有這個心,也未必有這個膽量——當初是八王共理朝政,君權不專。現在呢,主子一道聖旨就能摘了他們的鐵帽子。帽子是鐵的,世襲罔替,兒孫得享,頭可是肉做的,一刀就能砍了,孰輕孰重,他們總得掂量一下。這是其一,其二呢,主子登基至今,以寬為政,寬嚴相濟,天下歸心,加之新手暹緬之地,氣勢如虹,民心所向,朝野賓服,天下斷無易主之相。不是奴才阿諛,實在是方今盛世,別說正人君子,安分良民,便是那亂臣賊子,想要揭竿換主,總也得有個趁勢而動的機會吧。現如今,幾個金枝玉葉加上個老眼昏花的尹繼善,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占,居然妄圖逼宮換主,豈非笑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