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小心些。”
隨同的士兵推開殘破的門:“這裏本就破舊,之前被火燒過,您還是別進去了,若是房子塌了……”
“說什麼呢!”
同僚連忙杵了杵他:“什麼塌不塌的,會不會說話!快向陛下請罪!”
這不是明擺著詛咒陛下嗎?
這蠢貨還當陛下是原來的將軍呢,說話這麼不講究!
鍾應栩沉默片刻,見那士兵忙不迭的請罪,眼眸中恍惚明白了什麼一般,出現了一抹敬畏。
他無聲的歎息,溫聲免了對方的請罪,帶頭走進了這破敗焦黑的宮殿。
微風揚起黑色的焦灰,這院中仍舊留著焚燒後的刺鼻氣味。
“這裏是什麼時候著火的。”
鍾應栩看著被燒了大半的屋舍,有些疑惑。
“就是我們進城當日。”
那開門的士兵連忙回道:“當時陛下在宮門前逗留,讓我等先行救火,便是屬下帶的隊。”
“朕似有印象。”鍾應栩皺了皺眉:“朕過後還問你有無傷亡?你說沒有,就連宮人內侍都沒被燒著。”
“是,陛下寬厚,總是先擔心屬下等人的安全。”
士兵點了點頭,似乎覺得這麼不夠敬重,又連忙拱手:“陛下聖明。”
“朕記得當時濃煙衝天,怎麼隻燒了這麼點地方?”
他當時還覺得奇怪,那麼大的火,想要撲滅那麼大的火,怎麼竟無人受傷?
但沒人傷亡到底是好事,他又忙得緊,便沒多問,連燒得是哪處宮殿都忘了問,後來便扔到了腦後,更想不起來過問。
現在想想,不僅火勢不對,起火的地點也很奇怪。
荼九若想借火災逃命,為何燒這偏僻無人的冷宮?
他不去燒距離寢宮更近也更重要的大慶殿,甚至也不去燒距離不遠,但靠近皇宮邊緣,更容易波及外界屋舍的皇子苑。
反而要花費大量時間,從皇宮中心跑到偏僻的西北角,來燒這荒僻無人的冷宮?
難道他還怕傷了人不成?
這根本就不合常理。
“稟陛下。”士兵回憶了一下,有些茫然:“屬下,屬下不知。”
他隻知道火滅了就行,哪裏會想那麼多。
老內侍反而開了口:“京城前些日子下了許久的雨,陛下圍城的前一天才停。”
“冷宮裏的屋子沒人管,腐朽坍塌的木頭就堆在地上,都被浸濕了,當然火勢不大,卻煙氣衝天。”
他蒼老的麵上閃過猶豫,低聲問道:“陛下,有一件事,老奴不知當講不當講?”
“直說便是。”鍾應栩緩緩靠近殘存的屋舍,仔細打量著周邊的場景。
“廢帝在這冷宮裏,怕是關了個人。”
老內侍滄桑的聲音入耳,鍾應栩的腳步不由頓了頓,俯身拾起一截斷裂的鐵鏈。
恐怕還是一個讓荼九恨之入骨的人。
“這裏雖然也種了妖花,但廢帝從來不讓老奴過來打理,可月玦宮距離這裏不遠,那裏的花需要時常照看。”
“久而久之,老奴便發現,廢帝時常獨身去往冷宮,出來的時候衣服上總有血跡,每日也有小太監拎著飯盒過來送飯……”
他凝視著鐵鏈上滲透日久的血跡,聽著老內侍的娓娓講述,居然意外的平靜。
反正他早就知道了,荼九這個人暴戾、嗜殺、喜怒不定,驕橫、任性、自私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