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陸老大夫意有所指的旁敲側擊,他更是篤定,陛下恐怕是對荼九動了心。
說來也是,不論荼九人品如何,那張臉確實是天下難尋的姝麗之色。
陛下年少時便上了戰場,肩上擔著幾十萬鍾家軍的性命與邊關百姓的安危,成日裏拚了命的打仗、學習兵法、強健武藝,哪裏有心思親近女色。
突然見了荼九這樣的人,陛下會動心起念,也是正常的。
不過,倘若是別人便罷了,他不是迂腐之人,縱然是陛下喜歡美貌少年,他也不會刻意阻止。
但這個人,不能是一直不甘心被囚的前朝廢帝!
“陛下最近總往文德宮去?”
“嗯。”鍾應栩並沒隱瞞:“小九之前險死還生,我不放心。”
“陛下的傷都好了?”韓忍溫和的道:“陸大夫不是讓您多多休養?”
“已無大礙。”見他並沒有多問,鍾應栩不由鬆了口氣:“我又不是去文德宮打仗,哪裏就妨礙休養了。”
韓先生若是非要深究,他還真怕自己忍不住把那件事透露給對方。
好在沒有多問。
“無礙便好。”韓忍點了點頭,笑容慈和:“陛下如今已經二十有五,也該娶妻生子了。”
“娶妻……”鍾應栩怔了怔,本能般的推脫道:“天下未定,附近幾省及偏遠地區尚且紛亂,朕哪有這個心力……”
“陛下此言差矣。”韓忍笑道:“一位賢良的妻子隻會對您幫助良多,如何會耗費您的心力呢?”
“何況陛下每日有空往文德宮跑,可見並不繁忙,哪裏就沒有心力娶妻呢?”
見學生麵色怔忡,呐呐無言,他又為難的歎了口氣:“這宮中內務,官員內眷……”
“我等男兒實在粗莽難為,還是早日由皇後接管的好。”
鍾應栩連忙笑了一聲:“先生這話說的,倒像是皇後是專門打理內務的官員似的,既然如此,何不如遴選幾位女官負責內務,何必興師動眾的大封皇後?”
他愁眉苦臉的翻開奏折,神情十分嚴肅:“國庫內庫空虛,哪裏有資金辦什麼天子大婚,什麼封後大典,此事容後再議!”
韓忍繃了繃唇角,又笑道:“如今情勢特殊,一切從簡便是,皇後想來也能夠理解……”
“先生此言差矣。”鍾應栩皺了皺眉:“大婚及封後大典是皇後該有的榮耀,為何要因為朕的無能而委屈她?”
他淡下神色,溫聲道:“先生何必著急,難道是覺得朕無法在這三兩年內穩定天下嗎?”
“倘若朕果真沒有坐穩天下的能耐,又何必多拖累一人。”
“若朕能為,又何必急於一時,平白委屈了心愛之人?”
韓忍苦笑一聲,垂頭應是:“陛下越發成熟了,是韓某急於求成,想得差了。”
他望著這個自己一手教導長大的孩子,悵然若失的歎了一聲:“陛下,定然是一位極好的丈夫與父親。”
“比我要強的多。”
不等帝王出聲安慰,他便俯身行禮,溫聲道:“陛下先忙吧,韓某便不打擾了。”
說完,他垂首後退,直退到門前才恭敬轉身,落寞的離去。
鍾應栩放下奏折,心煩氣躁的往後仰著,看著房頂怔怔發呆。
娶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