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彪子盯著蘇鬱看了又看,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抿著嘴唇,沒好氣地嘟噥著:“你咋知道她以後就在你家了,指不定人家爹娘明兒就找來了,這可說不好。”

兩人的方言帶了一些晦澀口音,蘇鬱聽得很是艱難,好在大概意思還能聽懂。

“你看她一身破破爛爛的,指定是沒人要的女娃子,你阿娘同意了就成。”趙福壽雙手插腰,滿不在乎。

彪子不再理他,反而轉過頭來望著蘇鬱,問:“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到這裏來的?”

蘇鬱張了張嘴,卻隻發出了一些嘶啞不成調的聲音,倒讓自己驚了一跳,原身竟然不能說話嗎?

這下輪到小個子男孩急了,“怎麼是個小啞巴啊?那你阿娘指定不同意她給你當媳婦兒,你阿姐就不能嫁給我哥了!”

啥?居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蘇鬱內心:有句粗口不知當講不當講。

敢情這是把她當換親用的童養媳了啊?

這到底是個什麼破地方,又窮又落後,看來得趕緊搞清楚了情況好跑路,她可沒興趣當什麼狗屁童養媳。

兩個人倒是沒再理她,反而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又一道兒出了院門,你追我趕地跑遠了。

蘇鬱這會兒餓得不行,也沒空去搭理他們,急忙奔向一側的廚房找吃的。

她剛才就觀察過了,左側有一間單獨的耳房,屋簷下還有一口大缸,過去推門一看,果然是廚房。

屋裏隻有一個黃泥加石塊壘的簡易灶台,上麵有一口半大的陶鍋,踩得瓷實的泥地上還有個經常燒火留下的炭坑,上麵用木架掛著一個燒黑了的陶罐,可惜裏麵隻有一些水。

木製的碗櫃破破爛爛,櫃門都豁了口,用木條補上了,留下了難看的縫隙。

蘇鬱打開一看,上層隻有十來個粗陶碗,一些木筷子,還有個裝鹽的小陶罐和半罐凝固的豬油,下層放了幾個黃瓜,其他能吃的是半點沒有。

估摸著現在已經上午九十點的樣子,廚房一點生過火的樣子都沒有,看來這戶人家是真窮,壓根沒有做早飯吃。

蘇鬱隻好拿碗在陶罐裏倒了一點水喝,又洗了兩根黃瓜,蘸著一點粗鹽對付了一下,她摸著依然餓得不行的肚子,打算先出去看看,再找點吃的。

許是剛才出去的孩子去叫了大人,蘇鬱剛踏出門就有個婦人提著菜籃子回來了。大概是知道了她是個啞巴,並不能給她的兒子換親用,許氏一回來就沒給蘇鬱好臉色瞧。

隻見她將菜籃子重重一放,瞥了一眼蘇鬱,“沒用的東西,還不趕緊去洗菜生火。”

說完一屁股坐在屋簷下,嘴裏還在嘟囔:“哪裏來的小叫花子,真是晦氣,白長這麼一張臉 了,可恨卻是個小啞巴……”

見她愣著沒動,那婦人走過來一手掐住她的胳膊往廚房那邊一甩,“怎麼,還使喚不了你了,要不是我男人把你撿回來,這會兒你骨頭還指不定在哪個狼窩呢。”

蘇鬱摔在地上,昨天傷到的手腳摩得生疼,她抿著嘴站起來,忍住噴湧的火氣,好歹也是救了自己,總不好一張口就跟人幹架吧,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臨近中午,院門再次打開,幾個扛著農具的人陸續走進來。

五十來歲的趙仲才是這家的當家人,還有兩個年輕點的漢子,年長的就是許氏的男人趙大柱,早上那個瘦弱的男孩是趙大柱的二兒子趙福壽。

剩下的是趙大山和他的媳婦兒張氏,以及十三歲的兒子栓子。不同於趙大柱兩口子對蘇鬱嫌棄的態度,趙大山一家對她還算和善。

大概是看她年紀小,又不會說話,看起來傻乎乎的,這會兒許氏說話更加肆無忌憚,在飯桌上就說起來換親的事情。

蘇鬱也大致聽明白了,趙大柱的大兒子趙福貴今年已經十九了,認識幾個字,如今在鎮上打零工,在這窮鄉僻壤的地兒已經屬於大齡男青年,還沒找到媳婦兒呢。

剛好他又看上了同村的趙永全家的大孫女翠芬,奈何翠芬娘說了,要麼給三兩銀子做聘禮,要麼得嫁個閨女給他家兒子做媳婦。

山裏窮苦的人家,娶不起媳婦兒,一般都會用家中女兒和別人家換親,便可以省下聘禮錢。

眼看著趙福貴年紀大了,家裏又窮,趙家村地勢也不好,田少山高,外村姑娘更不樂意嫁進來,碰巧趙大柱一大早上山撿到了暈倒的蘇鬱,回家後兩口子一合計,打算拿她換翠芬嫁過來。

沒想到前腳和翠芬娘說好了,後腳二兒子就跑來說這個丫頭是個啞巴,本想瞞著等親事成了再說,哪知道這個傻兒子一大早就把彪子這孩子給叫來看小媳婦兒了,這不就黃了嘛!

蘇鬱萬萬沒想到這種放在電視上都得是二十年前才有的劇情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還好自己現在是個啞巴,人家看不上了,不然豈不是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