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切苦難都沒有淚痕1(1 / 1)

(這世上所有的暫別,如果碰上亂世,就成了永別深有感觸。——龍應台)

經席思永的詳細介紹,程鬆坡另選了棟臨江別墅。席思永為人頗周道,透露不少門道與他們聽,晚間程鬆坡便請席思永成冰夫婦吃飯。回家的路上程鬆坡還向陸茗眉稱讚席思永,覺得他為人頗實誠,雖是行商之人,卻未沾染那些浮誇近利的習氣。

陸茗眉跟著他附和幾句,心裏卻頗躊躇,成冰今天分明是想和她說些什麼的,終究欲言又止。也許真如時經緯所說,她隻是八卦心重?陸茗眉暗忖有空該找成冰好好解釋清楚,畢竟成冰是很看重朋友義氣的人,若讓她誤會自己一腳踏兩船就不好了。

不過在和成冰解釋之前,另一件事大約也是坦白為好。

進家門後陸茗眉拉程鬆坡在沙發上坐下,很鄭重地說:“其實……他們是時經緯的朋友。”

“哦?”程鬆坡並未特別驚訝,點點頭笑道,“這樣倒正常了,剛剛我……要不是看他們結婚了,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陸茗眉湊上來,一臉自戀,“是不是在你眼裏我特可愛、特招人疼,什麼人都該喜歡我啊?”

程鬆坡神思複雜,凝視陸茗眉良久,爾後伸手捏捏她麵頰,搖頭淡淡道:“長城還是這麼厚,一點沒被風吹雨淋。”

陸茗眉氣得柳眉倒豎,老半天才悶悶道:“你看見沒,那個席思永,對成冰可體貼呢,你得學著點!我聽說他們原來在學校戀愛,畢業的時候準備分手,席思永追火車追到上海來的呢!學著點,學著點!”

程鬆坡哦了一聲,“我不也回來了嗎?”

“差遠了!”陸茗眉撇嘴道,“成冰一說日子過得煩,席思永馬上從非洲趕回來陪她!我聽成冰說,原來她婆婆不喜歡她,席思永兩頭受氣,從來都沒抱怨過!成冰的媽媽不喜歡席思永,

老變著法擠對他,他一個大男人,都這麼忍下來——”她說得興起,忽然頓住嘴,尷尬笑道,“對不起,我不是……鬆坡,我不是……”

居然就這樣容易地,泄露自己的心思。

美貌、智慧、財富,無論哪一樣成冰都是佼佼者,足以令這城市裏汲汲營營的萬千女子豔羨。於陸茗眉而言,她可以欣賞成冰的笑靨如花,可以感歎她父母留給她少奮鬥三十年的家產,然而,她唯一打從心裏羨慕而不可得的,卻是成冰那眼角眉梢都掩抑不住的神采。

那是一個女人被她所愛的人同時深愛著的幸福光芒。

陸茗眉羨慕成冰在席思永麵前那股子頤指氣使的勁兒,那種頤指氣使源於某種自信和篤定,而真正令她悲哀的是,這種自信和篤定,她從來不曾有過。

她看著席思永和成冰十指相扣的雙手,仿佛能穿透時光看到他們執手偕老的垂垂暮年。五十年後程鬆坡是否依然愛她,陸茗眉不知道,但五十年後席思永一定還像現在這樣愛成冰。程鬆坡愛她麼?大概是愛的,他們似乎總在嚐試著互相靠近,又

免不掉猜疑,於是這種愛,便開始互相撕扯,血肉淋漓,不忍觸碰。那點涼薄如紙的愛,抵不過湄公河到崇明島的關山萬重。有那麼多的禁忌,她不敢提,他不能忘。他的父親,她的母親,是橫在他們之間的天塹鴻溝。千般盼望,萬種希冀,在失去他的風險麵前,都變得如此卑微。程鬆坡忽伸出手來,按住她的手,她掌心立時滲出細細的汗

來,程鬆坡輕聲道:“阿茶,你不用對我這麼小心翼翼的。”陸茗眉抿著嘴,抬首試探地問:“我真的沒有埋怨你的意思,我分得清對錯,不會強求你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