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謀福桑梓(2)(1 / 3)

那是在河西走廊的土改之中,有一個沙漠邊沿的貧困小縣,如果嚴格按照中央政策規定,不少村莊劃不出一個地主成分。工作組很擔心,生怕上級批評他們鬥爭性不強;農會積極分子也很擔心,生怕沒有勝利果實可分。於是,便自覺不自覺地降低了地主成分的標準,把一些本該劃為富農或小土地出租的人家,浮動為地主,搞得人心惶惶,嚇得一些中農也偷偷殺豬砍樹,坐臥不寧。

恰在此時,鄧寶珊來這裏視察。從跟當地幹部群眾的廣泛接觸中聽到一些反映後,他去幾個村莊認真作了一番調查,果然發現在劃地主成分時存在著“左”的做法。怎麼辦呢?跟隨他多年的秘書,好心地勸告他說:“算了吧,這麼大的運動,哪能沒點兒偏差!運動由省委負責,你一個省主席管那麼多幹啥?左一點,僅僅是方法問題,右一點,可是立場問題啊!”鄧寶珊看看這位秘書,知道人家講的也是實情。可是,晚上躺在床上,總是合不上眼睛。是的,他不是共產黨員,但他絕不相信,共產黨讓他當這個省主席,是當擺設,做民主的象征品。如果為了個人的榮辱而裝聾作啞,那就對不起共產黨,對不起甘肅的父老鄉親。為什麼要搞土改呢?不是為了什麼曆史恩怨,而是為了解放農村生產力啊!政策不是感情的產物,而是對利害的審慎權衡……他半夜悄悄爬起來,點亮油燈,在窗外風沙的呼嘯聲中,戴起花鏡,揉搓僵直的手指,一支接一支地抽著香煙,親自執筆給省委寫了一個報告,對糾正這種違背中央土改政策的過“左”做法,提出了自己的明確意見。

報告送到省委,省委采納了鄧寶珊的意見,過“左”的做法迅速得到糾正,甘肅的土改運動得以健康發展。

但是,對鄧寶珊的這些舉動,個別人在背地裏也有些碎語閑言,說他一個黨外民主人士的省長,有點兒管事太寬。這話傳到鄧寶珊耳朵裏,他一笑了之,也隻當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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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鄧寶珊心目中,甘肅的文化建設、人才培養使用、文物古跡保護,始終是他關注的一個焦點。從40年代初開始,通過與張大幹、於右任、郭沫若、常書鴻、範振緒、馮國瑞……諸多學者和藝術家的廣泛交往接談,鄧寶珊就確知甘肅自遠古至秦漢隋唐以來,有一部十分光輝的曆史,是一個古文化遺存和石窟藝術星羅棋布的文物大省。因此,不管他人在不在甘肅,都盡其所能熱心支持地方當局和有識之士,對文物古跡去進行保護與研究。

1941年3月,著名畫家張大千不畏艱險,領著家人,毅然西行,去敦煌臨摹壁畫。10月,65歲的國民政府監察院長於右任一路風塵,行程數千公裏,到達敦煌視察了莫高窟。張大幹麵壁三年,臨摹的200多幅敦煌壁畫轟動了堅持抗戰的中國,也震撼了正在殺敵衛國的鄧寶珊。於右任回到重慶,奮筆所寫的《關於成立國立敦煌藝術研究院的提案》交最高國防會議公決通過後,1943年,常書鴻一行曆經艱辛,到達敦煌……

也是1941年,甘肅學者馮國瑞首次考察天水麥積山石窟,並寫成《麥積山石窟誌》。當這冊印數僅有300的石印本著作輾轉送到鄧寶珊手中後,戎馬倥傯的將軍秉燭夜讀,興奮不已。他既為家鄉的文化藝術寶藏自豪,也深感保護研究的責任重大。

那時,他身在軍旅,無權過問地方事務。

1950年,甘肅省政府剛成立,機構草創,百廢待興,鄧寶珊就任命馮國瑞擔任省文物管理委員會主任。

1952年,經鄧寶珊提請,西北軍政委員會文化部組成麥積山石窟勘察小組,由敦煌文物研究所所長常書鴻率領,有美術、考古、測繪等方麵的專業人士段文傑、史葦湘、範文藻等參加。經過30天的勘察、考證、攝影、測繪,於12月1日結束。《文物參考資料》1953年第1期對此進行了報道。

1953年7月,中央文化部又組織以吳作入為團長的麥積山勘察團,對麥積山石窟作了詳細全麵地勘察。15位團員中,包括了王朝聞、常任俠、馮國瑞、羅工柳、蕭淑芳等一批精英學者和畫家。

1954年,由文化部社會文化事業管理局編輯出版了《麥積山石窟》圖冊。

從此,天水麥積山石窟引起世界關注,每年從五大洲來此的旅遊參觀者絡繹不絕。

鄧寶珊不僅作為領導者盡職盡責,為充實麥積山文物的收藏,還把他珍藏的畫冊《江上草堂圖》於1954年3月贈送給了麥積山。這本畫冊範振緒的題序中稱:“寶珊主席得以贈於麥積山館”;封麵有鄧寶珊“贈麥積山館”的署名題簽。

同時,在北魏法生造像碑發現後,當鄧寶珊看到該碑拓片周圍,由敦沫若、吳作人、馬衡、謝國禎、葉恭綽、丁希農、馮國瑞諸家的題跋時,也高興地揮筆題寫道:“拓片及諸家題跋文字,都是珍貴文物資料。”指示麥積山珍重收藏。

當時,與麥積山鄰近的甘泉寺,由麥積山文物保管所代管。該寺的前身,即唐代的太平寺。大詩人杜甫流寓秦州時所寫的《太平寺泉眼》詩中,稱讚泉水“香美勝牛乳”。此泉名春曉泉,水質甘甜清洌。泉邊有兩株壽高千年的玉蘭樹,濃蔭蓋地,銀杆參天,每到穀雨前後繁花滿枝,花期達半月之久。廣見博識的郭沫若說,這是全國最大的兩株玉蘭樹。唐代的太平寺早已化為烏有,後人續建的甘泉寺也僅存數椽小廈,這兩株曆經風雨的玉蘭,卻奇跡般巍然屹立於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