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法比，而是和人家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那是。不是一個檔次。人家都是幾十萬戶、百萬元、千萬元戶。他往哪比？不過子山也不服氣，他雖然到不賴國安文子謀跟前，常常自我安慰：咱那是啥時候，生產隊大幫哄，咱那萬元戶是真金白銀的萬元戶，一點假沒有。純粹勞動所得，沒有投機取巧，沒說占人家便宜；賴國安要不是叫搞靠掛企業、承包磚廠，在外邊搞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他那懶蛋子能成千萬元戶，能城裏城外買樓房？文子謀要不是包工頭他能發得磨磨丟丟？就別說了，家雀不尿尿都有個小道道！”
白天勤來到大街上，恰好碰見冷子山
“子山大叔，這些年的萬元戶，沒蓋上三層小樓，你看人家賴國安三層小樓住著——”
子山有些低沉，“大侄子，啥也別說了。都是你大叔看的不遠，我家老二打多咱就讓我蓋房，我以為這房子好好的別說我就是你老侄子這一輩也住不倒，翻蓋什麼？要是依著你老侄子，那時一萬元何止三層小樓？——四層五層都蓋上了，賴國安那小樓往哪兒比！”
“大叔，你那一萬元花沒花？”
子山又精神了，“沒花！一個沒花。咱那錢既幹淨又利索，純勞動所得，不像賴國安文子謀他們雇人家幹活，自己不勞而獲。他們的錢不幹淨。”
“子山叔，可不能那麼說，人家怎麼不勞而獲了？怎麼不幹淨了？”
“文子謀包那房活，雇了一大幫人。包活的錢歸他掌握，給誰開多少他說了算。你想想，他自己開的多給別人開的少，這能行嗎？那也不公平啊！”
“子山叔，你看的不對，沒跟上形勢。”
“大侄子，我不懂你們說的那些，可我知道，掙錢要幹淨，不能掙昧心眼子錢！”
“你咋知道是不是昧心眼子錢？”
“我咋知道？誰都知道。你更知道。你想，文子謀自己不幹活，雇了一大幫人。到完工了，給他那麼多錢，他隻給雇工們很少一部分錢，剩下的全揣進自己腰包了。這不是昧心眼子錢是啥？”
“大叔，誰的錢都是人民幣，可沒寫著哪個是昧心眼子，哪個是不昧心眼子。買東西時也沒人問你這錢是不是昧心眼子錢！”
子山不吱聲了。
小金豆子齊友傑從院子裏出來，他瞅了一眼太陽，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樣子，打著響鼻。
“友傑姑父，致富了吧！”
齊友傑瞅了瞅，擺出一副深謀遠慮的樣子，“大侄子，從學校回來呀！現在，沒有文化不行啊！看不透，看不遠。過去致富靠勞動，現在致富靠心眼兒——靠腦袋！你就看看冷子山和賴國安吧！冷子山是生產隊時的萬元戶，賴國安是現在的萬元戶。冷子山是靠的苦幹、省吃儉用；賴國安是有名的懶蛋子、二流子，可是人家硬是成了億元戶！上哪兒說理去？”
“姑父，你不能不服，人家賴國安能抓住靠掛企業、承包買下磚廠等環節，你就沒看到也沒抓住，這怨誰呢？”
“是。我沒說怨誰，怨咱自己沒頭腦沒眼光。”
冷子山插話了，“大侄子，我還說這話，不是好道來的錢他不好花，隻不過在你兜裏熱乎熱乎，早晚得遭出去！”
齊友傑卡巴著眼睛，深省道：“古人說得好，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財不富。你看，賴國安也好、文子謀也罷，這都是眼麼前的人，那個不是因為外才發的？像冷子山也好、我也罷，這樣死吃死嚼的，可倒安分守己，犯病的不吃犯法的不做，那個發了？哪個富了？”
白家四兄弟齊聚在老二家中，兄弟四人摒棄前嫌喚醒親情。白天勤說，“爹媽走了，扔下咱們哥四個還有一個妹妹你們的姐姐。過去的一切不快都是因為窮引起的。作為大哥生在頭裏長在頭裏，對兄弟們幫助關懷不夠，深表慚愧！回想起來也是沒辦法，有心無力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那一幕已經揭過去了。我們也不必耿耿於懷，要抬起頭來向前看。我們畢竟是兄弟——一母所生的親兄弟。”
二弟、三弟也都先後表示懺悔。
白天勤繼續說，“爹活著時常說，白家要出一個念大書的！我忤逆了爹的意誌，二弟三弟也相繼違背了爹的願望。四弟卻實現了爹的夙願。——白家終於出了個大學生！我們為四弟幹杯！四弟改變了白家沒有大學生的曆史，填補了白家幾輩子沒有讀書人的空白。四弟一個人的努力不僅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為後代們樹立了榜樣。讓年輕人明白，要想改變命運，鄉下人隻有讀書這條路——這是唯一的一條路。”
四弟白天燕抑製不住心中的悲痛，“媽，爹，兒子想你們了！”說罷，痛哭流涕。“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待！媽，兒子掙錢了，倘若你們二老還在的話，兒子有錢也有能力更有心思給你們倆買好吃的。大哥、二哥、三哥這是小弟的一點心意。”
“不用。老弟。你剛剛成家，又是自力更生白手起家，已經不容易了。”
“不用。你的這份心意哥哥們領了。”
“老弟，咱們哥兄弟誰混誰，”
四弟心情激動，“各位哥哥，老弟今天可是真心實意，絕不是虛情假意。咱們哥兄弟一回，即是緣分也是偶然，在大千世界中我們是兄弟應該珍惜。錢財乃身外之物，何必太在意？”
“兄弟，雖說錢財乃身外之物，現在卻變成了人們追求的目標，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裏，金錢鼓舞著人們奮勇向前，明目張膽地向錢看。雖說過去上班，農民種地也是為了掙錢，不掙錢擱啥養家糊口？可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毫不掩飾地一切為了錢。社會潮流如此，每個人都無法置身度外。但我們兄弟間的骨肉情誼千萬不能為金錢所玷汙，不能成為金錢的奴隸。更不該用金錢來表達。”
老三道：“哥，別說那話，不向錢看，現在說不向錢看不是狂就是傻！念多大的書、做多大的官，最終不還是為了錢嗎？哥兄弟咋的，哥兄弟也要親兄弟明算賬！該一是一該二是二，給是給，要是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文子謀他四弟在他那公司幹活，子謀咋想地咱就不知道了，多半是想就你那點工資不用說，哥少去幾趟夜總會少去幾趟酒吧答對老弟樂嗬的；他四弟子遠可能是想，我哥還能在乎我這倆工錢？要是吱聲是不是太小氣了？因此，哥倆誰也沒提工資的事，就這樣子遠在子謀那兒悶頭幹二三年沒正式結過賬，反正，每年年底子謀都給個萬八千的。就在去年子遠家兒子結婚，子遠找到三哥，說，三哥，我這幾年在你那幹活的賬結一結吧！子謀眼睛一瞪，還結啥呀？我每年年底給你的錢隻多不少！子遠說，三哥，那不對呀！我咋的還不頂個胡老四？子謀說，你咋能跟胡老四比？子遠也是在氣頭上，張口說，就他是你老丈人這一條我不能比，除此以外哪一點我不比他強？文子謀氣得嘎巴半天嘴說不出話，最後子謀拿出十萬塊錢，中!中!你是大爺！從此哥倆形同路人。其實，子謀也不差十萬塊錢，就文子謀現在的身價損說也有一個億。他能差十萬塊錢嗎？可是，自古就有為富不仁之說。有錢的有幾個善良的？越有越摳貪得無厭人之本性——終日隻恨聚無多，待到多時眼閉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沒有識足的時候。子遠想的是啥？咱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三哥有錢，不差老弟這踢不倒倆錢。再說，你老丈人在工地名曰打更，實際就是養個白吃飽！掛個名堂一年白給二十萬。他看著眼紅加眼氣！可你沒想想胡麗麗是誰，你以為你是弟弟，在胡老四麵前你算個屁！——屁都不是！現在，老丈人丈母娘勝過親生父母；小姨子小舅子排在親姐妹兄弟前麵。我白老三不是喝兩盅酒在這發飆——老弟，別看你大學畢業，大哥，別看你是人民教師外加校長。二哥，你是沒老丈人丈母娘，現在，哪家不是把媳婦那道麵的擺在前麵？我就明說了吧，桌麵上說的未必是真心話！要真像你們說的那樣，兄弟情勝過一切，那老弟大哥你們都是掙工資的，咱們把收入放在一起平均分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