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爭先恐後奔先富(1 / 3)

白天勤說啥也不會忘記三十年前的那天,那時他還不到五十歲,正值天命之年。柳月含離開了人世。他一天丟魂似的,心不落體。幸好兩個女兒都結了婚,家裏隻剩他一人。可是兩個女兒不放心。特別是大女兒年三十晚上,城裏城外地來回跑,給他包餃子,包完了又匆忙回城,準備自家的年夜飯。他看在眼裏,疼在心上。這個世上和他心連心的隻剩下他們父女三人。他不忍心讓女兒這樣奔波。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白天勤冷靜下來,麵對冷清的現實。人死了不能複生,活著的人還得這麼過。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兩個女兒,女兒很通情達理,——白天勤又組建了新家。這一殘酷的現實使他從農村走進了城市。城市裏高樓林立馬路縱橫。新建的高檔小區,有門衛、有電梯、有花園、有車庫............這裏住的人沒有特殊的政治要求,他的通行證隻有一個——錢!小區和小區亦大不一樣,它的身價與所處位置有關,位置優越,交通發達,臨近學校,價格曾經高達一萬多元每平方米。偏遠欠發達小區則可便宜些,那也得以幾千元每平米計算。這裏居住的人雖然沒有政治標準,有錢誰都可以買。可是,你仔細想想,能夠有錢的,年薪幾十萬,幾百萬乃至上千萬的隻有公司老板、國家幹部、專家學者大學教授;月薪近萬元、直至四五千元的可以是年老的教師,平平常常的醫生、小職員;最底層的是一般工人,他們的月工資一兩千元。地下室層級的則是那些掃馬路打掃小區的臨時工。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金錢把人自然的分成了等級。那些老板國家幹部、專家學者大學教授自然住進有山有水的高檔小區,那些月收入萬八千的隻能住進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建築的規矩樓房。空閑出來的老舊樓房給湧進城裏的租房戶提供了方便,稍微好一點的、空間大一點的月租金一千左右,住在這裏可舒服些、體麵得多;那些月工資不到兩千元的臨時工隻能在四五百元一間的三四十平米的租屋裏蝸居。他們多是給子女看孩子的幾近失去勞動能力的老人。一個看孩子,一個順便幹點雜活,自食其力。雖然自己已到了晚年,仍不忘給兒女減輕負擔。驢似的騎著三輪車往返奔波。

“大哥,你有六十多了吧?”

“六十五啦!”

“看樣子不是本市人?”

“農安的。給兒子看孩子。兒子媳婦都上班,小孫子才三歲,沒人看不行!我老伴成天哄著。早晨六點鍾取來,晚上八點鍾送回去。”

“您一個月掙多少錢呐?”

“1500元。除了租房還剩幾百夠吃飯了。”

“你咋不住兒子家還出來租房?兒子家也是租房啊?”

“我兒子家三室一廳160平方米,電梯。”老漢臉上露出了得意笑容。

“那你就住在兒子家唄,還省下租房錢了,工作也方便。”

“咳!這年頭兒子行媳婦還不行呢!人家嫌你埋汰。再說住在一起也不方便。”

老人家雖然隻有六十多,看上去比七十還老。

二弟家蓋上了四間磚房,水泥地麵。塑鋼門窗和城裏人一樣的防盜鋼門,院子裏也鋪上了紅磚地麵,飯桌上大米白飯,沒菜也能吃上兩碗。小孩子更是香腸頓頓不離,二弟也常自斟自飲一杯小酒。唯一遺憾的是,父母親這幾年相繼離世,他們沒有看到這小康社會,更沒有享受著這小康社會。兄弟們富了,有了餘錢,自然矛盾就少了,兄弟間情誼也漸漸複蘇起來。西院的屋子還在,屋內的早年水井還在。不過已經無人居住,改做了倉房,裏麵裝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後院栽種了李子,正值秋初碩果累累。二弟忙著摘李子,一是讓我們品嚐——這是新品種,無核李子,掰開之後裏麵閃著金星。二弟說,這幾年總體來說還算可以,種地雖然不如改革當初那麼賺錢,年吃年用還是不成問題。苞米的價格就在一塊錢上下晃動,我種這地哪年都收六七萬塊錢。數是不少,可錢不抗花。豬肉二三十塊錢一斤。行,你貴咱不吃,大米二三塊錢一斤,你不能不吃吧!隻要一花錢,一百塊錢一破開就沒,沒看著買啥東西。

“李子一年能賣多少錢?”

二弟掐死了煙,“能賣七八千塊錢吧!”

“富起來了吧?”

二弟笑了,“咱這算啥?也就年吃年用,好年頭弄個零花錢。上些日子,我就是一個感冒,到鎮上醫院又是掛號又是照相又是化驗沒等看病一百塊錢花出去了。這咱這醫院大夫他也不會看病啊!就會看片子,沒問你兩句話,看完了。看個小感冒一二百元都擋不住。現在農民就怕有病,小病看不好大病人財兩空。要說有沒有富起來的?有!賴國安、文子謀還有黃金屋,這三戶人家是富起來了。人家都是抓住改革開放初期蓋樓房、搞企業發的家。賴國安在屯子裏蓋了三層小樓,城裏清水路有別墅。損說也得百八十萬。文子謀就是那幾年包活一點點幹起來的。損說也有一個億。城裏城外都有房子。黃金屋就更不用說了,是樂園區的首富,誰也比不了。俗話說,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當初磚廠、公社聯合廠往出賣時沒人敢買,人家膽大的賴國安、黃金屋貸款買下了,如今都賺了大錢。發得磨磨丟丟。等你看出來了——晚啦!,隻好繼續給人家打工。說起來都是笑話,省吃儉用懷揣著大餅子趕車進城,全大隊乃至全公社有名的也是唯一的萬元戶冷子山,生產隊時十多年獨占全大隊萬元戶之首,那時沒人敢比,誰見著冷子山不是高看一眼?人家那個萬元戶可是名副其實的勞動致富,一年到頭,一個工舍不得耽誤,一個錯錢舍不得花。十冬臘月趕集懷揣大餅子就不說了,一塊豆腐舍不得揀,再加上養老母豬賣豬羔子、輸血省吃儉用口積肚攢,成為全大隊的萬元戶。冷大叔很享受這個名譽。引以為傲。自從百元大票施行以來,萬元戶遍地都是,並不稀缺了。對冷子山的尊重也就降下來了。原來一萬元能買下一個院子,現在半個院子也買不來,原來一雙皮鞋30元,現在一雙同樣的皮鞋四五百元,好一點的更多。冷子山對萬元戶這個名號也不再驕傲了。見麵時反倒有些抬不起頭,沒有早年的光榮了。其實,冷子山的萬元戶就是一個虛名,早年時候他那麼有錢,也舍不得花一文,他那麼愛抽煙,從來沒買過一盒香煙,沒穿過一雙旅遊鞋。就是圖個虛名。現在,人們對萬元戶習以為常,不覺新鮮,子山的高興勁兒也沒了。相反,和人家賴國安、文子謀,就別說黃金屋了,簡直沒法比。都說他是個死圖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