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嘩啦啦!
白承歡正全神貫注盯著饃皮兒上的香煙,卻被不遠處竹林子裏的動靜給擾亂了心神。
他扭頭看向聲源,發現從竹林子裏接二連三竄出來七八隻通體白毛的兔子!
那群兔子像是被什麼東西驚到了一樣,不要命的往外跑…
白承歡抿抿唇,扭頭看了眼他爹的墳頭,“爸你等會再出來吧,我想吃肉了…”
他起身拍拍腿上的灰,心裏盤算著竹林子裏村民設置引野鴨子野兔子的陷阱大致方位,然後用手比劃了一下,想著是哪個野物掉進了陷阱裏,這才驚到了前去覓食的兔子。
夜半時分,正是大部分野物聚集覓食的時刻。
村民設陷阱的時候總是會在陷阱的邊緣圍上一圈誘餌用以誘捕獵物,邊緣用野草輕輕覆蓋,實則下麵是四米多深的大坑,一旦掉下去,除了壁虎蜈蚣之類的,其他則很難爬上來。
這種坑,據村民統計,應該是有六七個,並且做的都有很明顯的標記,以防止誰誤踩跌落下去。
這片野竹林子可非同尋常,除了膽大的進來挖過幾個陷阱抓過幾次野味,其他人一年半載也不會進來一回。
真掉下去,那隻能活活餓死。
白承歡心想道:不偷不搶,不去拿人家陷阱裏的獵物,運氣好了碰到陷阱邊覓食的野兔子野鴨子之類的,抓上一兩個,應該沒什麼.....
擦擦眼淚嘿嘿嘿的傻笑了兩下,白承歡搓著手迫不及待的鑽進了竹林中…
從他家到他爹的墳頭,先是經過一片稻田,過完稻田梗子再穿過兩邊都是苞米地的小路,最後又是一大片花生地,再往前走一百米,右邊的三畝地是白承歡家的,他爹就埋在自家地裏的正中央。
這些地的盡頭,是一片沒有盡頭的竹林。
為什麼說沒有盡頭,因為沒有人從裏麵走出去過…
竹林裏的野味居多,村裏人也隻敢在竹林一百米內的範圍內活動,設置陷阱,做上標記。
再往裏麵走深一些,就會發覺什麼叫做兩極分化。
一百米外的竹林還半透著太陽光,明亮照人,一切清晰可見。
過了一百米這個界限,裏麵的竹子越長越密,最後茂盛到大正午時分還叫人辨不清林子裏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
林子一百米之外,都是些溫馴的野物。
一百米之內直至通往盡頭,無人可知。
自從村裏有幾個不要命的進去之後從此渺無音訊,後麵竹林一百米之內就成了村裏不約而同的一個界限,乃至一個禁地。
白承歡當然都知道這些。
他平時沒什麼心眼,雖然膽子大,但也沒大到去送死。
不過了這個界限就行,白承歡心想。
從褲兜裏掏出來一把老式的鋁製手電筒,白承歡輕手輕腳的借著月光在竹林裏尋找兔子的身影。
往裏麵走了六十米左右,月光由明漸暗。
又走十米,隻剩下手電筒慘淡的微光了…
白承歡咬著牙又往前走了15米,心想著再找不到就直接打道回府,絕不再往前踏入一步!
肉雖好吃,命更要緊。
裏麵真有什麼豺狼虎貌大蟒蛇的…
白承歡雖然年少無為,但至少還占個年少…
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無功而返,白承歡泄了氣,剛要轉身走人,手電筒的微光正打到一片通紅反光的布料上…
晴天霹靂…哦不,黑天霹靂!
白承歡一輩子不信邪,為人正直憨厚,但也不免總會犯賤的看些不太健康且又滲人的小說…
而那紅到晃眼的布料正處於一百米禁忌的交界處…
白承歡活了21年,頭一回體會到什麼叫做深深地恐懼,以至於兩腿發軟連路都走不了,嘴巴張張合合,上下牙齒打顫,手抖的像雞爪子一樣,險些沒尿了出來…
他好想尖叫,可是心裏尖叫了一百遍,不停打顫的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狠狠咬破嘴唇,白承歡這才有了些屬於自己的知覺…
能動的那一刻,他第一反應就是快跑!
然後來時二十多分鍾的路程,他撒丫子跑到家用了不到七分鍾。
白承歡一股腦鑽進他媽被窩裏瑟瑟發抖了一夜…
*
第二天早上,白承歡被他媽關詩敏一腳踹下來的時候,嘴唇還煞白煞白的。
關詩敏沒注意到兒子的異樣,一邊罵著這麼大了誰還跟他媽一起睡,一邊伸手把落地風扇關了。
三伏天,鄉下不比城裏,晝夜溫差大。
白天三十七八度,夜裏二十七八度。
關詩敏怕熱,夜裏風扇開一檔,肚子上稍稍蓋個薄被,睡的吼吼叫。
白承歡夜裏跑了一身汗,鑽被窩裏的時候竟然還冷的瑟瑟發抖…
他幸虧沒手賤用手電筒往上照,要是看見什麼不該看的,這輩子也別想睡著覺了。
迷迷糊糊的趴在床上,白承歡實在撐不住,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左右,這個點兒整個村裏都在家裏開著風扇午休,在門口溜達的很少。
關詩敏一把扯開白承歡身上的被子,用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納悶的自言自語道:“腦子壞了?三十七度睡覺蓋被子,還蒙著頭,你有病啊?”
白承歡揉揉眼睛,臉色蒼白的下了床,坐在床幫子上繃著嘴不說話。
他媽關詩敏一邊疊被子一邊好奇的看他,“歡兒,你咋了?”
白承歡搖搖頭,抿著唇歎了聲氣,“我撞鬼了。”
關詩敏疊被子手頓了頓,扭頭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吧?”
“昨天夜裏想我爸了,去爸墳頭看了看,找他說了會兒話,竹林子裏突然竄出來幾隻兔子,我饞肉,追了過去,走到林子一百米界限的時候,看見地上趴著一個穿著大紅色古代衣裳的人…”
白承歡雙手捂著臉,聲音發抖道:“我現在還不確定是人是鬼…”
關詩敏瞪大眼睛望著他,愣了好大一會,也訕訕的坐在了床幫子上。
“媽,你說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關詩敏木訥的搖搖頭,“不知道,沒見過。”
“那萬一是個人咋辦?”白承歡突然鬆開捂著臉的雙手,想到什麼一樣,歪著頭看著關詩敏,“要是人的話,我昨天不就是見死不救了嗎?”
一想到這,白承歡頓時坐立難安。
他起身雙手叉腰在屋裏走來走去,一邊回想昨夜的場景,一邊覺得自己不該這麼草率的就泛起封建迷信的壞思想。
萬一是個生命垂危的大活人,好不容易有了些求生的機會,卻被白承歡封建思想的軟弱給耽擱了…
一想到這,白承歡刹那間打了雞血一般,“不行不行,是人是鬼我得搞清楚,萬一是個人,耽擱一夜影響最佳搶救機會怎麼辦?那好歹是一條人命,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不管!”
關詩敏歪著頭看他,坐著想了又想,隨後歎了聲氣,站起身從床頭破木抽屜裏拿了個老式的紅色塑料鏡子,又指了指門後常年放著的鋤頭,“行吧,去看看。要是鬼,就拿鏡子照它!小時候你姥姥跟我說過鬼怕鏡子裏的光…”
“要是人的話,也得看好人還是壞人。”
“好人咱救,壞人的話你就拿鋤頭楔他!我負責進村喊人!”
白承歡嗯了一聲,覺得他媽說的有些道理。
雖說電視劇裏總演,多管閑事害人害己。可這事真輪到自己碰上了,坐視不理的話,白承歡這輩子也過不了自己心裏這道坎兒。
*
下午三點四十七分,一老一少,一前一後,頂著大太陽矗立在一個小墳包旁…
白承歡將自己捂的嚴實實的,生怕這大太陽把自己曬黑了。
白承歡是個直男,但也是個喜歡臭美的直男。
之前在禿頭化妝品公司當苦力的時候,曾一度成為整個部門的顏值擔當…
他生的十分銳氣,五官端正精致,179的個頭雖說不上多高但在男性群體中已經是屬於非常不錯的了。身材管理做的十分到位,肩寬腰窄大長腿,沒表情的時候總是一副招我者死的樣子。笑起來的時候,卻反差萌的活像個二哈和惡狼的雜交品種,又帶有薩姆耶的可愛動人,順道摻了些金毛的溫馴乖巧,幾者結合,倒是十分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