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見她之前那麼說,早已被她引出了淚水,劃過因生病而消瘦的臉龐,惹人心疼。後來又聽她說要自己指使大磊,大磊便是那個漢子吧?月娘睜大眼睛瞧去。

林大磊避開她的目光,那大大的眼裏盛滿了淚水,就在眼睛裏晃啊晃的,想流出來又不流下來,實在是惹人憐愛,他的心跟著顫了一顫,隻巴望著這小姑娘趕緊好起來,送回家了他也好安心過自己的日子。

月娘自然不敢去指使林大磊什麼,想著自己之前誤以為他是壞人,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還帶郎中來給自己瞧病,他自己的日子就已經有些困難了,又加了自己這一張白吃的嘴,還搭了那麼多藥錢。她從家裏跑出來的急,沒有帶什麼金銀細軟,否則,如今日子也不會難過至此。

月娘這邊傷心遺憾著,又聽到蔡氏問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家裏住哪的,今年多少歲了?”

月娘被她問的一怔一怔的,不知如何回答時,那個郎中便埋怨蔡氏道:“你這個婆娘,沒得問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麼,先前惹了人家哭,這又開始瞎問些什麼。”

蔡氏這才發覺自己是有些唐突了,又不服被李朗中念叨,便還嘴道:“我哪是問亂七八糟的問題了,這不是關心人家小姑娘麼,她總要在我們村將養些日子的,以後見了麵你總不能讓我‘喂喂’的叫人家啊。”

月娘見他們雖是在吵架,倒是讓人感到很溫暖,見蔡氏一副委屈不服的樣子,便張了張嘴,嘶啞著聲音答道:“我......我叫月娘,今年剛滿十六歲。”

蔡氏見月娘嗓子不好,趕緊讓她休息,又聽她才十六,正是女兒家的好年華,如今卻是現在這個境況,心裏又對月娘增加了幾分疼惜。

李朗中見月娘臉色不好,說了聲“要多多休息”,便把依然在那喋喋不休的蔡氏拉走了。蔡氏雖然不甘心,卻也知道李朗中說的對,轉頭開始對身邊的丈夫埋怨了起來,都已經走出了林大磊的門,月娘還能聽得見蔡氏的嘟囔聲,不由得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那倆人走了,屋裏自然隻剩了林大磊和月娘二人,一時有些尷尬。月娘隻把眼瞼垂著,也不吭聲。林大磊看了看她,咳了一聲,道:“我去給你熬藥,你休息下吧。”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月娘望著空蕩蕩的門口,終於抵不過身體的疲憊,漸漸的睡去了。

她這一睡著,直到晚上太陽落了山才醒來,第一感覺便是嗓子要裂了,幹的非常難受。她轉頭看了看周圍,便見林大磊背對著自己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屋子裏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多了一張桌子。

天黑下來了,屋子裏也變得昏暗無比,沒有煤油燈,隻是在那個黑漆漆的小盆裏燒著幹柴,這才有了一次光亮。

身上除了生病引發的病態熱,倒還是挺暖和的,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層棉被。抬頭看向那個寬厚的背影,她咬著有些幹裂的下唇猶豫了一下,努力支撐著自己疲軟的身子坐了起來。

動作很輕,但是在這格外沉默寂靜的氛圍裏,林大磊還是很敏銳的聽到了。他回頭見月娘坐起來了,站起身便往外走去。

月娘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又見他端著碗藥從外麵走進來。

林大磊走到月娘床前,把頭扭向一邊,聲音平淡無波道:“把藥喝了吧,我還留了些飯在鍋裏,吃完再泡一下熱水澡,這樣你身子會好的快一些。”

月娘聽聞,便覺得臉頰有些熱,想著他一直坐在那等著自己醒來,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他是好意,自己一直在麻煩他,於是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排斥了,乖乖的把藥接過來,閉上眼屏住氣一飲而盡。

林大磊把碗接回來,去給她盛了些晚上的稀飯,還有一個有些發黃的窩窩頭,這是前幾日剩下的,他最近都沒有去打過獵,也沒有儲存糧食的習慣,想著一個人總是好對付的,哪裏想過會有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來他這寒酸的地方,於是便把這唯一的存貨給了她,他自己隨便對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