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伸手接過,抬眼見那漢子盯著自己,她咬了咬牙,張嘴咬下一小口,還是熱熱的,想必是他一直溫著的,口感有些粗糙,味道也很是一般,她從小嬌生慣養,從未吃過如此粗糙的糧食,就連家裏的粗使下人,吃的都比這好的多。
但是,這樣的條件她還能奢求什麼?既然已經逃出來了,已經背上不義不孝之名,再沒有回頭路,還能活著已經很好了,她還敢奢求什麼?還有何資格奢求什麼?
林大磊看著月娘艱難的把窩窩頭和稀飯吃了下去,才把碗收了,然後給她燒熱水洗澡,待一切都弄好,他走出去,很禮貌的給月娘關上了門,屋內隻剩了月娘一人。
月娘趴在窗上,見林大磊走出大門去,才回過身慢慢地解了衣服,露出雪白滑嫩的肌膚,她抬腳跨進桶裏,這桶的木質也差到不行,她心裏嘀咕著,手緩緩撫上自己的身上,一如既往的白皙光澤,像出生嬰兒一般。很小的時候,奶娘每次給她洗澡,都要誇讚一番她的肌膚,說她日後若尋夫婿,必定要找個會憐惜人的。
憐惜人的?她如今隻求不負心便可,不,她如今這樣子的,哪裏還有求得良婿的資本,連獨善其身都已不能夠,連基本的自保都沒有,舉目再無人可依靠。
直到桶裏的水有些冷了,她才回過神來,起身穿好衣服。這身衣服布料雖然很差,但倒也算是舒適,她想起林大磊身上已經有了幾處爛口的衣服,便不覺得衣服差了。
月娘這邊剛收拾完,林大磊才慢慢地踱了回來,月娘見他在院子裏獨自轉了幾圈,這才猶豫著上前輕輕地敲了敲房門,壓著嗓音問道:“你......可洗好了?”
靜了好久,他聽到房裏有人小聲的“嗯”了一聲,定了定神,他推門進去,月娘已經躺回床上,兩隻會說話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略帶羞澀的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了下去。
林大磊也有些尷尬,他目不斜視的走到木桶旁,把水桶抬到外麵倒在了樹下,然後隔著窗子對月娘道:“你早些安置吧。”
說完他便走開了,月娘小心翼翼的趴到窗子上,見他把院子裏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走進了廚房,再也沒有出來。她躺回床上,這裏隻有這麼一張床,想必是因為她的緣故他才隻得睡了廚房,心下便十分的愧疚,想著以後好好地配合他,早點把自己的身子看好,幫不上他什麼,也不至於一直拖累他。
自從奶娘去世後,就再也沒有人每日早早的喊她起床吃飯,因她庶女的緣故,那些丫鬟婆子待她雖不苛刻,卻也不會盡心盡責,隻把她當做任務來做,於是早上隻要她不起床,也不會有人來喚她,以至於她此刻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想起這並不是在陸府,她猛地坐起身來,那個大漢就這麼一動不動的背對著她坐在桌子前,不知坐了多久。聽見動靜,林大磊依舊沒有回頭,隻是聲音有些嘶啞:“你醒了?我今日準備去把前些日子的存糧拿去城裏換些肉食和布料,飯菜已溫在鍋裏。”他猶豫了一下,“你,會盛飯嗎?”
月娘又是尷尬又是歉疚,想必是林大磊打算出門的,因為她的緣故,一直耽擱到現在,怕她醒來發現沒人害怕恐慌,於是枯等到現在。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小聲道:“你怎麼沒有喊醒我?”
林大磊愣了一下,他推門時見到的情景再一次闖進腦海,正直青春年少的小姑娘睡得正酣,近乎透明的肌膚,鬢間青澀的絨毛,輕微的喘息,平時的小屋因為有了她的存在,顯得格外的甜膩,讓他一下子失了方寸,不敢驚擾了半分去。
月娘偷偷抬眼瞧他,有些疑惑,林大磊定了定心神,方才答道:“你身子不好,理應多休養。”她睡的那麼好,他怎忍心攪醒,又想起她剛剛沒有回答他的話,於是又重複一遍:“你,可會盛飯?”
月娘紅了臉頰,她從小連端茶倒水都沒有過,更何況盛飯呢?不過,想來與端茶倒水也無二異,便猶豫著點了點頭。
林大磊見她不確定的樣子,心裏暗歎一聲,默不作聲的起身與她盛了飯進來,放至桌上,拿起放在桌上的包袱,背對著月娘囑咐道:“天色已經不早了,我要趕往集市換些東西來,你把飯吃了後,碗筷放在桌上我回來了自會收拾,另外鍋裏還留了幾張餅,你餓了便拿出來充饑即可,我會盡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