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聽馬(1 / 2)

王氏忙著給容嫻夢請醫延藥,一直忙到天黑,聽大夫說了好幾遍容嫻夢隻是皮肉傷,不會危及生命更不會留疤,這才鬆了口氣,顧得上與容嫿月計較,緊接著就聽說容嫿月把自己房裏所有的東西都扔掉了,自然也包括她下過不飛花的那張坐墊,氣得險些昏死過去。 那張坐墊就在攬月樓一樓的主位上,因為容嫿月待客的時候總要坐在此處,所以王氏才指使人往這坐墊裏塞了些不飛花,希望能讓容嫿月不孕,沒想到容嫿月居然發現了這件事,還借題發揮,編出什麼聞所未聞的蘭陵草來糟踐她的嫻夢! 王氏簡直恨毒了,眼裏盛著淚,是她向容嫿月下手的,容嫿月就算要報複,也該來報複她,憑什麼對天真不知世事的容嫻夢下手! 她的手一拳一拳砸在身側的茶桌上,直到雙手砸得通紅才停止,她固然有心去找容老太爺告狀,但又知道事情最後定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明賢長公主在,容老太爺怎麼會為難容嫿月! 即便容老太爺秉公執法,她心裏也不會解恨的,她要的,是容嫿月名聲掃地,聲名狼藉!容老太爺即便是罰,要麼打一頓,要麼跪祠堂,算得了什麼! 王氏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中已經滿是狠厲。 …… 永安王府。聽暗衛回報了容嫿月的舉動之後,饒是謝池自認放誕,也著實被她的行為嚇了一跳,搖頭咋舌:“這位容三小姐,真真是叫容老將軍慣得不輕,不過就是讓她小心些罷了,這麼一驚一乍的,傳出去怎麼得了。” 在他對麵,廣武侯應羨懶散地歪在榻上,手裏捧著自己的翡翠嘴煙袋杆兒,慢悠悠地吸了一口,又呼出一陣青煙,半眯著眼笑道:“傳出去?就容嫿月那個性子和名聲,還怕更爛一點兒?”謝池素來跟應羨頗有些交情,因此這些事情並不避他,聞言正色道:“你有所不知,容嫿月雖然名聲不好,但隻是性子稍有些耿直罷了,秉性並不壞。” 應羨訝然地看了謝池一眼,又忍俊不禁:“春水呀春水,你不是在逗我吧?就容嫿月那個脾氣秉性,也隻有你是覺得,她‘稍’有些耿直吧?” 謝池思及從前的糾葛,笑了笑:“那是你不知道她,她雖然不似那些大家閨秀一般秀外慧中,卻獨有一顆俠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應羨撇了撇嘴:“花拳繡腿,有什麼可稱道的?” 謝池笑了笑,沒有再答,他跟容嫿月之間的陳年舊事,實在不足為外人道,想了想又問:“你這次回來,預備在京裏待多久?” 應羨慢悠悠抽了口煙,悠然道:“待到明年吧,三國會盟不是近了麼,我若繼續行蹤不明,恐怕陛下心生芥蒂,再說今年的中秋遊藝,也有不小的看頭。” 謝池點了點頭:“你既然回來了,抽空便去拜訪一下智全師父。” 應羨頷首應了,又道:“你要是真對那容嫿月上心,怎麼不直接收房?以容家如今的家世和容嫿月的名聲,做你的側妃,也算門當戶對,省得成天這樣偷偷摸摸地派暗衛做賊一樣地看著,不成個規矩,也不體麵。” 謝池嘴角一抽:“這就免了。”他對容嫿月上心,一半是為了陳年舊事,一半是因為覺得這個人秉性不壞偏又犯蠢,不忍讓這人死得糊塗,卻不涉風月,真要是說喜歡,他還是喜歡嬌豔溫柔的女子。 當然,心黑的除外。 應羨蹙起兩道長眉,有些疑惑地看著謝池:“我說春水,你沒事吧?若說你喜歡人家,明媒正娶你還不幹;若是不喜歡人家,天天看得死緊,生怕人家出一星半點兒的事,你……”別是有病吧? 謝池嘴角一抽,亮出王命錘來:“找捶呢你。” 應羨笑著討饒,謝池這才收了錘子,淡淡道:“我對她多一分照拂,不過是看在交情上,沒有別的。” 嘴角一抽,應羨心道京中跟你有交情的男男女女多了去了,哪一個見你派人黑天白夜地盯著? 不過這話,他也沒說出口,謝池手裏的王命錘著實影響甚大,就算沒被砸死,挨一下名聲也夠難聽的。 …… 第二日,王氏尋了個空去找明賢長公主,閑話片刻,便漸漸聊到了容老太爺身上來。 明賢長公主蹙著眉道:“老太爺的身體,我也是日日掛心,隻是老太爺已經是有年紀的人了,便是咱們家不缺藥材,也不能調理的跟十七八一樣。” 王氏點點頭,應聲道:“是啊,若是老太爺是病,倒還好辦些,咱們這樣的人家,總不至於為了藥捉襟見肘的,可老太爺又不是病,請了大夫來,也隻會說些場麵話,補品吃著,總不見好。” 明賢長公主歎氣:“可說著呢,我也是擔心這個,可是連太醫院的名手都看過了,還能怎樣呢?” 王氏低頭想了想,笑道:“我倒有個主意,就是不知道長公主您意下如何。” 明賢長公主忙道:“你我妯娌之間,自然不必見外,快說來聽聽。”王氏笑道:“大凡世人有所求,總不過盡人事以聽天命,這人事咱們做晚輩的已經是盡了,這天命麼……” “天命?” 明賢長公主喃喃道:“這倒是個好法子,隻是老太爺戎馬一生的人了,從來不信這些神鬼之說,可怎麼辦呢?” “老太爺不信,咱們信就是了,我聽說城外的寶相寺香火很旺,靈驗得很,連先帝都曾經去禮佛過,咱們若是說去寶相寺祈福,老太爺一定準的。”王氏借機慫恿道。 明賢長公主本是信佛之人,又掛心老太爺的身體,自然是無有不應,於是隔日稟過了容老太爺之後,便傳下話去,要各房的人都收拾收拾,準備去寺裏進香。 這場景落在旁人眼中固然是沒什麼奇怪,但在容嫿月看來卻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晚飯時分去跟明賢長公主一起用了飯,很容易就從明賢長公主口中套出這件事是由王氏提議的。一聽說事情是王氏策劃的,容嫿月心裏基本已經可以肯定事情有鬼,但想了想還是決定前往。 既然知道事情有異,見招拆招就可以了,她的名聲雖然臭,卻也不是什麼罵名都可以背的,王氏提議去寺裏進香,可是要為容老太爺祈福的,她要是不去,肯定會被王氏指責為沒有孝心。 這世上對她好的人屈指可數,容老太爺又是最掏心掏肺不講原則的一個,於情於理,容嫿月都不能寒了老太爺的心。 不過她還是留了個心眼兒,攬月樓裏的所有丫鬟都沒帶,而是帶了銅雀。 然而臨出發之前,見王氏居然給丫鬟們單獨安排了一輛馬車,容嫿月就愈發覺得路上一定要出事。 不然,王氏何至於要在路上就將她和會武功的銅雀分開呢? 容嫿月冷笑了一聲,掀簾上車,現在雖然論武功她還不能與銅雀相比,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欺負的了,王氏要對她下手,最好做得幹淨利落一些,要不然,恐怕偷雞不成蝕把米,沒偷著腥還要惹得一身騷! 馬車裏,王氏耳旁聽著容嫿月上了車,頓時勾了勾唇角,心中得意非常。 容嫿月啊容嫿月,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逃過這天羅地網! …… 馬車上,容嫿月閉著眼睛,默默聽著幾輛車馬蹄的頻率。 在風衛中訓練出的多種能力雖然因為身體的變小而有些退化,但對付這種不是很嚴峻的場麵,還是足夠的,這條路上雖然人來人往,但是一路跟隨的馬車卻隻有四輛: 頭一輛,明賢長公主的馬車,兩馬八蹄,左邊的馬前腿微跛,但這匹是難得的良駒,若不是腿上有不足,絕不會淪落到來拉車。 第二輛,王氏和容嫻夢的馬車,一馬四蹄,馬隻是普通的馬,腳力倒不算弱,雖然拉著兩個人,卻也能和明賢長公主馬車上的右馬步調一致。 第三輛就是她自己的車了,一馬四蹄,馬雖然也算不上良駒,但也是好馬,能大致跟上明賢長公主那匹左馬。 最後一輛則是丫鬟們的車,雖然坐的是丫鬟們,但因為人多,所以馬車卻比她的車還略大一點,車裏坐的是明賢長公主的陪嫁德姑姑言姑姑,王氏的陪嫁周媽媽李媽媽,容嫻夢的丫鬟啞娘和她的護衛銅雀,因為拉著這麼多人,所以也是兩馬八蹄,兩匹馬都不算好馬,又拉著這麼多人,步子是最亂的一個,不過也是最沉的一個,因此雖然跟不上大溜,卻也好辨認。 聽著聽著,容嫿月猛地睜開眼睛,一雙秋水剪瞳此時卻透出些危險來。 就在剛才,她敏銳地發現,自己車前的馬,步子突然亂了,非隻如此,其他馬車的步子,也漸漸地遠了,直到聽不見。 而這反常,好像是從剛才過了個岔路口,拐了個彎之後,便開始了。 容嫿月危險地眯起眼睛來,唇角透出些冷意,她摸了摸廣袖中纏在手腕上的鞭子,冷笑。 希望王氏耍的詭計,不要太寒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