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個屁的親,小爺轉了年才十五,難道要我娶那十三四歲的丫頭片子?” 容嫿月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朝葛野揚了揚下巴:“倒是你,明年就十七了吧,也差不多該找了,說說,有看中的沒,爺幫你做媒。” “得了吧,就你小子,連在人前出現的機會都沒有,給我做什麼媒?不用給我操心,我早就約好了人了。”葛野滿不在乎地擺擺手,一麵又摸起了下巴:“說起來,我當初還惦記過那個容家大小姐,可惜啊,自己偏要作死……” “容姒衣是京中第一美人,誰不惦記?可惜是顆吃不到的果子。” 提起容姒衣,容嫿月心底裏便是一沉,前世今生算下來,容姒衣欠她的大略也算是還完了,可惜她還是沒能借此傷到即墨淵的根本。 不過即墨淵也沒討了好處就是了。 葛野又呷了一杯酒,眯起眼睛來:“不過說實在的,如今這京裏的形勢,可是越發讓人看不透了。” “怎麼說?”容嫿月又給他倒了一杯。 “原本吧,京裏無非是太子黨和睿王黨,再有就是純臣,太子黨以廣武侯為首,睿王黨則以永寧王世子為首,可是最近這永寧王世子突然轉了性子,為了一個河東獅跟睿王作起對來了,睿王現在唯一能稱得上依仗的就是永寧王府,謝世子來這麼一手,我可真是看不透了……” “我聽說,是睿王先朝謝春水下的手。”容嫿月聽他提到此處,不由得心中一動,湊上前去低聲道:“三年前的雁蕩圍獵,謝春水庶弟謝嶺之死,你知道吧?” “知道啊,謝嶺死的可慘了,永寧王側妃哭昏過去六回,聽說後來哭傻了,搬到京郊的王府別院休養去了。” 葛野搖頭咋舌,歎了口氣,又回過神來:“不過這事跟你說的有關係嗎?” “怎麼沒關係,你知道謝嶺怎麼死的?” 容嫿月在聽到葛野的描述之後,就知道謝池當時沒騙他,而且她的記憶的確是出了問題,心裏越發沉重的同時,也沒忘了忽悠葛野:“聽說啊,當時睿王原本是打算朝謝春水下手的,結果認錯了人,錯殺了謝嶺,謝春水後來知道了,能不跟睿王反目成仇麼。”葛野倒抽了一口冷氣,瞪圓了眼睛:“你……你這是聽誰說的?” “謝春水自己說的。” 容嫿月默默將謝嶺之死的帽子扣在了即墨淵頭上,還“謹慎”地提醒葛野:“知道就行啊,別說出去了。” “哦……”葛野訥訥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真是……居然會有這種事,怪不得這兩個人突然就翻了臉,原來是因為這個,作孽啊作孽。”“可不是。”容嫿月眯起眼睛來笑了笑,又給葛野添了一杯酒,“喝,接著喝。” 她話音剛落,忽然聽見小二殷勤的聲音:“三爺,您有朋友來了!” 還不等葛野答言,那人已經自動自覺地推門進來:“葛野,來喝酒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 容嫿月心都嚇停了一拍。 謝池?!他怎麼來了? 她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開始思考奪窗而逃的可能性,說話間謝池已經繞過屏風到了桌前,瞧見容嫿月的時候頓時一愣:“咦……” 容嫿月恨不得把頭塞進桌子底下去,謝池這句話一出來,她冒充葛家子弟胡鬧的事情可就瞞不住了……到時候,容嫿月這個名字,恐怕會臭上加臭,臭得犯酸! 她一瞬間連死的心都有,卻聽謝池笑道:“葛宓,怎麼你也在這兒?” ???容嫿月訝然抬頭,卻見謝池已經坐下了,溫潤如玉的一張臉上,分明隱著幾分促狹。 ……對了,十一和十七! 容嫿月簡直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居然把十一和十七在暗中跟著她的事情給忘了。 葛宓其人,十一和十七應該是有所耳聞的,突然發現她就是京中神龍不見首也不見尾的葛宓,當然要知會謝池一聲了。 謝池這個促狹鬼,居然還特地跑過來看她的笑話……容嫿月越發覺得無地自容,倒是葛野大為驚奇:“我還以為……原來你們還真認識啊,這可真是……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謝池抿著唇笑:“葛宓葛文彧的英雄事跡,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本世子敬慕其威武雄壯之功績,特地派人三顧茅廬,與之相識。” 容嫿月咬著牙給他倒了一杯酒:“文彧隻因幼時胡鬧過一場,就得以與謝世子結交,說來也真是匪夷所思。”葛野咋舌點頭:“是啊,要不是你們倆親口說,我是再也不信的。” 謝池啟扇悠然道:“文彧實在是過謙了,你十年前在葛家揮拳痛毆廣武侯的事跡,本世子直到今日想起來,還是力不能及而心向往之啊。” 此話一出,葛野還沒如何,容嫿月自己先嗆噴了:“咳!我、我……咳,我打的誰?!” 葛野驚奇道:“怎麼,你不知道?都十年了!你當初打的,就是廣武侯應羨啊!當初應家管家主要人的時候,我們都覺得家主實在是疼你疼到骨子裏了,連打了廣武侯這種事,家主都心甘情願給你兜著,寧可拿這種鬼都不信的理由來糊弄應家!” 容嫿月腦子都大了,她是真的不知道,當初打的居然是應羨…… 虧得應羨當時年紀也不大,功夫可能也練的不到家,要不然憑她那花拳繡腿,還真未必能占上風……時隔近十年,第一次得知了真相的容嫿月真是臊到骨頭裏,連眉毛都快紅透了,隻敢趴在桌子上:“……虧得廣武侯不知道當初是我動手,否則怕是明年的今天便是我的忌日了。” 謝池啟扇扇風,悠然道:“今天自然不是,明天可就未必了。” 容嫿月:“?” “我都能做到的事,你以為應羨做不到?” 謝池歪過頭去,笑得一派純良。 容嫿月愣了一下,臉色又越過了紅開始朝青色發展。 連謝池都能在她無知無覺的情況下派暗衛跟在她身邊,難道應羨就做不到? 從前沒被應羨發現身份,是因為她還沒引起應羨的注意,但寶相寺一事之後,若說應羨對她不在意,她自己都不信。 容嫿月一臉呆滯地傻在原地,葛野充滿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吃頓好的,找個騷的……” 謝池看夠了熱鬧,這才裝模作樣地咳了咳,正色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應羨一時半會兒還殺不回來,他在同江府呢。” “同江府?”一聽應羨不在京城,容嫿月回了神,“他怎麼去了同江?” “你指望同江知府想出讓即墨淵督糧這種主意?”謝池反問。 容嫿月懂了:“合著是應羨出的鬼主意,也是,太子哪有這本事。” 他們倆心照不宣,葛野卻糊塗了:“你們這……說的什麼?怎麼我一句都聽不懂?” 謝池笑了笑:“說七夕之前讓睿王督糧這種鬼主意。” 葛野點了點頭:“也是,雖說燈會乞巧是大晉各地都有的風俗,但是小小的同江府,就撐死了也隻能見個知府的女兒,偏偏同江知府的女兒又是太子妃了,我若是太子,拚著送睿王個督糧的功勞,也得把他弄過去圈著,葛月明和容姒衣都死了,睿王已經沒了王妃的人選,七夕燈會若是抓不住機會,就得等明年了,明年要是再來一次……” 容嫿月笑了笑,恐怕太子自己都沒想到,讓即墨淵督糧還有這樣的好處,不過也無所謂了,現在隻要鎮江府不出事,她就阿彌陀佛燒高香了,同江府和太子有什麼小算盤,她實在沒心思顧忌。 這時候,葛野的興趣已經從即墨淵身上轉移到了謝池身上:“說起來,世子七夕約了哪家閨秀?”謝池合扇在掌心一敲:“容家,三小姐。” 葛野愣了一下,微笑:“世子說……誰?” “容家三小姐,容嫿月。”謝池毫無心理障礙,坦然道。 容嫿月嘴角一抽,眼睜睜看著葛野的表情從好奇變成了驚詫,臉上還努力維持著笑容:“謝世子,你……難道是欠了容家的人情?” “不,倒是容家欠了本世子的人情。”謝池心情很好,笑容越發燦爛。 “那您……京中貴女這麼多,傾慕您的也不在少數,您放著才貌雙全的不選,選這麼一個……”葛野快笑不出來了。 看謝池行動毫無妨礙,不像是瞎了眼啊。 謝池眼珠轉了轉,笑言道:“選這麼一個又怎麼了?” 葛野嘴角抽抽:“世子爺,您真看上容嫿月了?”容嫿月斂了笑意,正色道:“葛野,你小子少鬼扯,傳出去還了得。” 葛野笑了笑,剛想回嘴,就聽謝池淡淡道:“倘若,本世子無話可說呢?” 容嫿月僵住了,她扭過頭去看謝池:“世子的意思是,身正不怕影子歪?” 謝池聳肩:“不,是因為事實如此,有什麼好解釋的?” 他側過身子,略略靠近了容嫿月,臉上有幾分笑意,眼中卻含著幾許深沉:“本世子,還就是對那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容三娘子,有幾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