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歡怒極反笑,“嗬”了一聲:“容三兒,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還真以為謝池看得上你?就你這種潑婦,嫁給馬夫都不配!” 容嫿月歎了口氣:“陽舞公主就是把我貶到泥土裏,也改變不了謝世子眼裏不如我的事實,我勸你在人前還是給自己留點兒麵子,少作賤自己吧。” 即墨歡氣得舍了謝池,怒而轉向容嫿月:“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姑舅姊妹,有什麼話是說不得的?” 容嫿月神色並無多少波動,仍舊是似笑非笑:“別說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是告到陛下麵前,我也有話說,謝世子約我同遊,怎麼就成了我的錯兒,能使得堂堂的陽舞公主,當著朱雀大街這麼多人的麵兒罵街?” “今兒街上這麼多公子小姐可都是見證,我是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陽舞公主倒是跳著腳的罵我,我容三兒雖然不堪,可是陽舞公主也沒好到哪裏去吧?公主說我是個潑皮,不知道主動跑來對著潑皮臭罵的,又是什麼好餅?” “容嫿月!” 即墨歡暴跳如雷,舉手便要抽容嫿月耳光,然而她的花拳繡腿又豈會是謝池的對手?隻見謝池身形一動,立刻擋到了容嫿月麵前,即墨歡這一耳光沒來得及收住,硬生生地打到了謝池臉上……謝池的臉都被抽到了一邊,白玉一般的麵容上,一個巴掌印兒隱隱浮現,襯著他垂下的碎發,說不出的冷豔。 突然出了這樣的變故,幾乎是所有人都嚇傻了,即墨歡又驚又怕,連忙衝上前來捧著謝池的臉:“謝池,謝池你沒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打你,我想打的是容嫿月啊,謝池……” 謝池臉色冷淡,直接用手格開了即墨歡:“謝某自出生到如今,還是第一遭挨打,公主殿下,這一巴掌謝某記下了。” 即墨歡聞言後退了兩步,臉上滿是心碎的表情,兩行珠淚滾滾而下,淚盈於睫,我見猶憐:“謝池,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這一巴掌,可是為了你啊!你,你是不是受了容嫿月的威脅!不然怎麼會對這個潑婦這麼好!她這樣的人,怎麼配你喜歡!” “謝某隻是覺得,比起口蜜腹劍的人來,還是容三小姐這有一說一的性子來得討喜。”謝池抽出腰間的折扇,冷笑著扇了扇:“這京中的貴女,一個個都想維持自己在外人心目中高貴純良的品行,可是又有幾個是真的心性純良?表麵上維持著體麵,背地裏花招用盡,比起這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來,謝某倒還是喜歡容三小姐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直來直往的性子,起碼她比某些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來得坦蕩!” 他這話說得太過直白,不僅使即墨歡臉上發燒,更戳了不少貴女的脊梁骨,頓時遠近都是一片罵聲: “謝世子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們這些恪守禮法的貴女,都是偽君子咯?” “怪不得謝世子放著高貴大方的陽舞公主不選,選容嫿月這樣的潑婦,原來兩個人的心都是歪的,可真是天生一對兒!” “謝世子可真是囂張,以為靠王命錘就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麼?” 謝池的目光一一掃過議論紛紛的公子貴女,漫不經心地自袖口抽出王命錘:“這王命錘自到了本世子手上,好像還沒見過血,誰要是想嚐這個新鮮,盡管繼續說。” 全場頓時都靜住了,隻有即墨歡兀自不服:“謝池,大家的話雖然不好聽,可說的都是真心話,你怎麼能靠著王命錘,讓大家噤聲?就算你嚴防死堵,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她話音還未落,臉頰上卻突然多了一個冰涼的觸感,不是很痛,但卻成功將她的頭擠到了一邊。圍觀的人瞪圓了雙眼,眼睜睜地看著謝池拖著王命錘,拿錘身輕輕砸了陽舞公主的臉頰一下! 王命錘,上砸昏君,下捶佞臣,打死勿論! 即墨歡突然周身發涼,她……是被王命錘砸了? 大晉建國以來,挨過王命錘的都是些什麼人哪?太祖開國時擁兵造反的昏侯、高祖時的大貪官吳檜、世祖時禍亂宮闈的妖後範氏、明宗時造反的頭目陳小六……這些可都是大奸大惡之人,現在還要加上一個她了? 即墨歡想到此處,恨不得一頭撞死,卻又恨謝池居然真的讓她背上這樣的名聲:“謝池!!!” 她含著無限悲憤喊出這一聲:“你難道真的瘋了嗎!” “本世子瘋沒瘋,公主說了可不算;但是公主的瘋病,本世子可是深有體會。” 謝池冷笑了一聲,將王命錘塞回袖口:“公主若是想去陛下麵前伸冤,謝池願意奉陪,也請容三小姐一旁佐證,讓陛下瞧瞧,大晉堂堂的陽舞公主,先是在世人麵前對容家三小姐大放厥詞,緊接著又給了本世子一記耳光,還又哭又鬧,大喊大叫!本世子是真的好奇,好好的陽舞公主,怎麼說瘋就瘋了?” 即墨歡不敢置信地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大放厥詞?我又哭又鬧?是,我是瘋了鬧了,可是我這樣做是為了誰呀!你就為了這樣的一個潑皮,用王命錘砸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這是哪裏來的瘋婆子,自己撒潑在先,還要說別人是潑皮?你捫心自問,自你出現到現在,容三小姐對你說過一句重話沒有?難道就因為本世子喜歡她,你就嫉恨於她,指她為潑皮?若是本世子喜歡誰你都對那人有敵意,那今日在此的就算是別人,你照樣找得出理由來貶低她,我看最不堪的不是容三小姐,是因嫉恨而對人滿懷惡意的陽舞公主你!” 謝池皺起了眉頭,一臉的不耐煩,他搖了搖頭:“七夕佳節,時間寶貴,本世子不想耽誤容三小姐乞巧的時間了,陽舞公主還請自便,若是你要去告狀,也麻煩等本世子逛完了燈會再說。” 說完,謝池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繞過了陽舞公主,頂著個大紅巴掌印兒走到主持乞巧的人麵前,很客氣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請問現在還可以進行乞巧的比試嗎?” 這主辦的人雖然家裏也有當官的親戚,卻從沒見過皇親國戚如此不顧體麵地鬧成一團,早就看傻了眼,這時候見謝池來問,忙不迭地點頭:“能的,能的,不知是哪一位小姐要比試?” 容嫿月前世也算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坦然承受著即墨歡的殺人目光走到謝池身邊:“我。” 主辦的人連忙低頭去翻找夢甜香,容嫿月借此機會,無奈地看了謝池一眼:“你也鬧得動靜太大了,怎麼也該給公主留些體麵。” 謝池聳肩:“又不是我要鬧得,她自己跑到我們麵前來又喊又叫,都快騎到你頭上去了,我為什麼還要讓著她?” 容嫿月漫不經心地掃了即墨歡一眼:“我就是怕公主懷恨在心哪,像她們這種人,心裏有恨從來不說,表麵上維持自己宅心仁厚的形象,背地裏什麼臭招爛招都使得出來,定要讓眼中釘惹得一身的腥,這種害人如做賊的人哪,最是難纏了。” 即墨歡氣得眼前都發黑,氣衝衝走上前來:“你說誰呢?!”“誰認便說誰咯?莫不是我說到了公主殿下的痛腳?那還請您多擔待,我這個人啊,最是有一說一了,我討厭誰,絕對是會讓天下人都知道的,公主殿下放心,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沒有自知之明,又偏偏自視甚高的,睡不著覺怪床歪的人了。” 容嫿月說到此處,一臉的揶揄:“不過殿下放心,我如果要害你,一定是正大光明的害,要打你也會當著外人的麵兒抽回去,絕不會在背地裏使那種陰招的。”即墨歡又氣得幾乎昏過去,扯著嗓子怒吼:“我才不會同你這潑婦一般見識!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討厭我!” “我是什麼東西?這話……你回去問舅舅吧,問問他是什麼東西的舅父啊?” 容嫿月勾唇,一麵用手敲了敲桌子:“掌櫃,您都翻了半天了,找到沒啊?” 那掌櫃哆哆嗦嗦從桌子底下鑽出來:“找、找到了……”即墨歡氣得更是破口大罵,但謝池和容嫿月饒有興致地讓人點香,竟是不再理即墨歡了,仿佛身邊無人一般,即墨歡罵了一氣兒,自己口幹舌燥,再看二人仍舊是興致勃勃,居然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頓時也覺得沒意思。 這兩人都是如此雲淡風輕,倒好像激憤的她是跳梁小醜一般…… 尤其是現在圍觀之人已經開始把她當做笑話來看待了,即墨歡受不了這個委屈,決定徐圖緩進,等回宮後再讓容嫿月好看! 她憤憤地轉身離去,走之前還不忘放下話:“容嫿月,你給我等著!” “好好好,我等著。” 容嫿月漫不經心地朝身後擺手示意,一麵又看向謝池:“你看吧,說是不跟我一般見識,還是記著仇了,合著那不一般見識就是給自己博個寬厚的名聲?” 謝池聳肩:“她們不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