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已經結束,藏書閣外是綠意盎然的暖春。
然而青雲峰的雪不曾停下,依然盛開著滿山遍野的紅梅。
謝安禦劍從藏書閣回到住所後,又開始了日夜練劍苦修的日子。
劍修就是如此,不依靠外力,一日複一日地練劍,才能在危急存亡之際揮出那勢不可擋、斬斷萬物的一劍。
算起來,謝安來了之後,已經荒廢半年了。
世界線裏,被一筆帶過的某個任務,或許可以成為自己完成任務的關鍵節點。
那個任務在南域巴山,乃顧家所轄,最初好幾批接連前往的弟子都沒能回來。
原世界線裏,還是經常外出遊曆的顧皎發現了問題,帶領顧家精英子弟前往,獵殺妖魔。
算算時間,顧皎前往巴山,正是一年之後。
一年的時間足夠謝安鞏固修為和劍法。
謝安不準備搶顧皎的磨礪甚至功勞,他隻是想通過這個任務來證實一些事情——比如,顧神秀對謝安到底是怎樣的情感。
有人以為生死一線、執念入骨的唯一,似乎總比平淡如水的日常,來得刻骨銘心。
謝安卻覺得,有時候,回不去的平淡如水才是最令人難以釋懷的。
於是,謝安日複一日去梅園尋顧神秀,白日潛心練劍,夜裏專心修煉功法。
照理來說,顧神秀也會忙著閉關、修煉、處理事務。
但是,每一天,謝安都能見到顧神秀。
謝安在梅園那座小院外的梅花樹下練劍,顧神秀常站在廊下與窗前遙望,或者走到謝安身邊指點他的劍法與修煉功法的運用。
梅園裏沒有四季。
時間似乎也停留在了那個冬日。
謝安很久很久以後才注意到,每次顧神秀走到他身邊來的時候,那一場好似沒休止的大雪就會停止。
陽光破開雲層,照耀整座青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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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世界的時間似乎過的格外的快。
青雲峰沒有四季,一年到頭都落著雪,偶爾見晴,也不長久。
一晃又一年過去了,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年,謝安長高了不少。
少年褪去雪白的法袍,一身黑色勁裝,手執一柄玄墨長劍,從晨光熹微練到夜幕沉沉。
謝安全身上下都積了一層薄雪,墨綠束帶勒出翠竹一樣的清瘦,臉頰的側影露出高挺的鼻梁與雋秀的輪廓,長而密的睫毛掛住了雪花冰晶,襯得那雙冷淡沉靜眼眸愈發凜冽。
夜幕降臨的那一刻,謝安停下動作,全身肌肉酸軟疼痛到麻木。
他隻神色平淡地收劍入鞘,靜靜佇立,遙望天邊幽暗如墨的夜色。
想要在離開顧家之後,還能自由、快樂地生活,修煉是不能落下的。
當然,任務也不能落下。
謝安轉身回房,換了一身裝束,披上那件雪白的法袍,戴上那塊清心凝神的玉珮。
夤夜拜訪梅園,求見顧神秀。
“弟子謝安,求見師尊。”
夜色為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紗,發生在夜裏的一切,都避不開某些負麵情緒的影響。
在暗沉沉的深夜,某些邊界似乎也像筆墨沾了水被暈染得模糊不清。
梅園四處都掛著能發亮的石頭,頗有凡間的燈火通明之感。
謝安站在梅園敞開的院門外,長睫半垂,靜待回音。
“進來。”
謝安抬手作揖,肩背挺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