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北京我來了(2 / 2)

王巧枝就這麼一瘸一拐的走了,一次也沒有回頭,甚至都沒有猶豫,瘦小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王巧枝背對著馮承澤,早就已經淚流滿麵了,王巧枝是幸福的,她為馮承澤做了一件大事,也讓馮承澤得以解脫,壓在自己肩上的,像大山一樣的結婚證永遠不複存在了,王巧枝臉上掛著淚,露出幸福的笑容……

馮承澤看了看龍湖,咬了咬牙,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事不宜遲,來不及跟人家告別,甚至來不及跟家人說,馮承澤準備馬上離開。

馮承澤像瘋了一樣,手腳並用,把擺放得整整齊齊,猶如藝術品一樣,劈開的木柴,全部拿開。

嘩啦嘩啦……

一摞的木柴轟然倒塌,稀裏嘩啦地滑下來,猶如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樣,一發不可收拾,馮承澤向後一跳,靜靜的看著,這兩米多高的木柴,一點一點地,慢慢塌陷下來,最後堆積成一個小木山。

馮承澤從倒塌的木堆裏,揪出一個破舊的麻袋,麻袋的外邊套了很多層已經風化破舊的塑料布,這是為了防止雨水。

打開塑料布,裏麵是一套嶄新的衣服,一雙母親給送給自己的回力鞋,以及那個魂牽夢繞自己向往的清華大學錄取通知書,一本《東周列國誌》,除此之外還有七塊九毛錢,以及一個洗得已經掉了顏色的斜挎書包,這些就是馮承澤全部的家當,也是馮承澤留了一手後手,必要之時就算是沒有上大學的介紹信,他要去試一試,誰也不能阻止他去北京。

馮承澤換了一身衣服。

把王巧枝給她的紅色圍巾,塞進書包,邁著有力的步伐,越走越快,衝出龍湖,健步如飛,馮承澤感覺自己腳下生風,身輕如燕,似乎已經飛了起來……

龍湖鎮距離龍湖農場,也就是三公裏的距離,早晨到八點三十分,有一趟班車,由龍湖鎮,去往旗縣,到旗縣再坐十五個小時左右的火車,才能去北京。

馮承澤沒有手表,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一邊向東跑,一邊抬頭看著東方的太陽,他感覺時間應該是不多了。

馮承澤拚命的跑,感覺身後的樹木,就像到放映的影片一樣,一幕一幕地在自己的眼角匆匆的流逝劃過去。

身後的龍湖村已經消失了,馮承澤忍不住回頭,那裏有自己的母親,妹妹,姐姐,有王巧枝,有林夏,有周順,還有革委會的王主任,馮承澤知道,自己上大學也就意味著他跟龍湖,基本上已經斷了。

這種斷是現實的多,並不是思想和情感上的徹底剝離,在大學的這個學期,馮承澤必須忍耐他也不想給,龍湖農場革委會打電話,他怕王金財主任罵他沒良心,狼心狗肺……

馮承澤一口氣,直接跑到了龍湖鎮,之前有很多下鄉知青,請假回家都是馮承澤是開著革委會的拖拉機,把他們送到龍湖鎮,那個指定的班車通過地點。

每天班車隻有一趟,過了這個時間點,就隻能等明天了。

氣喘籲籲大汗淋漓的馮承澤,距離班車的指定通過的地點還有一段,馮承澤拚命地向前跑,剛剛通過一個十字路口右轉彎,正好看見那輛班車,車尾冒著黑煙,緩緩地離開。

“等等!”

“等等……”

馮承澤大口地喘著粗氣,撕心裂肺拚命的喊,可是馮承澤喊的聲音越大,那輛白車似乎速度越快。

“等……一下!”馮承澤咬著牙,努力的向前追趕,不停地拚命招手。

可那輛班車根本沒有聽見,更沒有看見,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地已經快要從馮承澤的視線消失了。

難道這就是命運?

馮承澤知道,如果不搭上這班車,去縣城坐火車去北京,等王金財主任醒過來,第一件事肯定是開著拖拉機,到龍湖鎮把自己弄回去。

就差一點點,就差一步!

馮承澤繼續向前跑,酸脹的雙腿幾乎已經沒有了知覺,那輛已經掉了漆,顏色暗淡的班車,卻從馮承澤的眼前,快速地消失,仿佛曾經沒有來過一樣。

馮承澤不甘心,低著頭向前跑,終於跑過了一個長長的大漫上坡,下坡的時候,看到了那輛魂牽夢繞的班車。

“嗨……停一下!”馮承澤沙啞的喊道,塞在書包裏的,紅色圍脖掉了出來。

馮承澤緊緊地抓住紅色圍脖,拚命地在自己頭上搖晃,“等一等!我要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