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中醫的話,馮承澤不住地搖頭,口中念念有詞,他沒辦法接受王金財死去這個消息,盡管自己已經年近三十歲,相比較於七八年前成熟了很多,可是馮承澤依舊是不敢相信。
這種事情,也不奇怪,馮承澤的印象中,人死了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很少有人有回光返照,他的父親也是在病痛的折磨中哭喊著死去。
“醫生,難道就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了,一點辦法都沒有嗎?隻要能延長王金財主任的生命,哪怕讓他多活半年也行。”馮承澤激動地說。
“年輕人,你的孝心我可以理解,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是人新陳代謝的結果,是有不可逆的性質,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沒有辦法救人,王主任的病已經很久了,看樣子最少有五年的時間!”
頭發花白的老中醫說:“我們已經盡力了,想盡了所有的辦法。”
“西醫治療怎麼樣?打針輸液,王金財主任是肺部的問題,如果做一個手術會怎麼樣?”
“於事無補的年輕人,西醫在很多情況下治標不治本,王金財主任的肺部都已經全部感染了,沒辦法做手術,如果真的做手術切除病灶,基本上把他的肺也全部切除了,沒有肺怎麼呼吸,再說做手術可需要一大筆錢,而且手術的效果根本不確定,你是不是還不太清楚情況,一個月以前王金財主任去龍湖縣醫院看了,根本沒有辦法治,我跟王主任也算是認識二十多年了,他這一輩子受苦很重,煙酒不離手,跟他的生活習慣也有關。”
“大概什麼時候,王主任會走?”
“這個也不確定,每個人的情況也不同,我看王金財的身體狀況最多也就是三天的時間,今天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到了這種情況,他想做什麼就讓他做吧,就算是抽煙喝酒都由他去吧,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喝什麼就喝什麼,畢竟人活一回,生是一副皮囊,死也是一副皮囊!人活著真正的價值是創造精神財富吧,王金財是個好人,但他這種人總給人的感覺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惡人,其實他是表裏不一,明顯的刀子嘴豆腐心,看上去嚴肅甚至是霸道,實際上卻不是那樣的人,他總是做一些讓你不知道,卻對你非常重要的事情,默默地付出……”
“謝謝醫生。”馮承澤握著頭發花白,眼角濕潤的老中醫的手,衷心地表示感謝。
“我跟王金財認識這麼長時間,他一直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記得我們在生產隊的時候在山上開山破土種莊稼,有一塊大石頭,直接把王金財的腳都打變形了,王金財愣是一聲也沒吭……”
頭發花白的老中醫揉了揉濕潤的眼睛,吸了吸鼻子,“王金財走的時候,我會來送他一程的。”
“謝謝你啦……”馮承澤非常禮貌地把老中醫送到了門外,老中醫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人,替老中醫提著藥箱。
……
屋裏的氣氛有一些冰冷。
王金財說道:“這時間可真快,一晃八年的時間過去了,你們都從小姑娘變成了大人,你們倆也挺爭氣,都考上了大學,其實我現在想想,也許我八年前做的事情不是很對,不過看到現在這個結果,我也覺得挺滿意的吧,人活一世也不能事事盡如人意。”
“馮承澤呢,父母都死了,我呢可能也快要去見他的父母了,怎麼說呢,我沒臉見呀,馮承澤都三十歲了,人過三十天過五,古人都說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馮承澤已經三十歲了,還沒結婚,當初其實是我的錯。”
“爸!沒什麼對錯的,您都是為我們這些年輕人好,我覺得……”王巧枝感覺自己的父親應該要說當年的事情,現在的情況說與不說,意義都不是很大,在說馮承澤和林夏都來了,王巧枝打算自己親口跟馮承澤和林夏說,就不勞煩自己的父親了,父親身體不好,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不想讓父親過多的操勞勞累。
“巧妹,你閉嘴聽我說……”
王金財叼著煙袋煙,把煙袋鍋子裏的旱煙又點著了,深深地吸了幾口,濃重的青煙,瞬間在王金財的臉龐彌漫著。
“一九七七年恢複高考的時候,馮承澤要參加高考,我就沒有同意,我還跟馮承澤的母親說,不能讓馮承澤去考試,要是考試上學,就去了大城市就行,要離開你了,還不如讓馮承澤跟巧妹結婚,讓他們兩個孝順咱們這些老人,其實咱們龍湖山也挺好,後來馮承澤的母親就同意了。”
“再到後來呢,我算是跟馮承澤的母親達成了協議,有意無意地讓巧妹跟馮承澤在一起,其實現在想想古人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親,我這是棒打鴛鴦,無形中傷害了馮承澤和林夏,也就是馮承澤聽話,沒有過多地反抗我,也就是林夏善良,沒有找我麻煩。”
王金財坐在炕上,後背椅子被褥和枕頭,王巧枝和林夏則是挽著胳膊,肩並肩地站在地上。
林夏躊躇一下,“王主任,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知道你想讓巧妹,跟馮承澤在一起,事實上你也沒有過多的幹涉我馮承澤的事,您不要感覺自責。”
“你錯了林夏!”
王金財狠狠地抽著煙袋鍋子,“這件事情上我做得不對,一九七八年馮承澤參加了高考,而且還考上了大學。他想參加高考,必須經過我同意,後來我就用讓他跟巧妹結婚威脅馮承澤,馮承澤背後無奈才答應我,我才給她報名參加了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