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下,大神樹洞中,一個蜷曲的身體在瑟瑟發抖。而樹下,時有奇怪的聲音隱隱約約響起。
早上的朝陽,如同一隻橡皮擦,在塗滿鉛黑的紙上依次的擦著,黑色的地方也白了、亮了。白堊紀的日出是什麼樣子呢?正如我們的世界一樣,但是不同的是,那裏揭開的遊戲規則與我們的世界大不相同。朝陽喚醒了大多數日出而作的動物,它把世界點的雪亮,為形形色色的演員搭建了表演的舞台,正是這樣,我們絕大多數人,也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陽光打進了大樹洞,照在了吳天的身上,吳天抱著倚天,雙腿湊在胸前綣著,一動不動的僵在洞裏,吳天的臉上保存著昨天夕陽落幕時淡淡的笑容,像是時間停止了般,這笑容卻像朝聞道夕可死矣的覺悟。
大樹周圍和悅的鳥鳴聲此起彼伏,爭相鬥著嗓子,好似在比著誰能更動聽的歌唱新到的黎明。開花植物也是,積蓄了一夜的花香,頓時的拋灑了出來,調和在空氣之中。幾隻腕龍伸足了脖子,一齊叫著,唵嗯的聲音一下子傳徹整個的森林,像是在做著我們生活中公雞打鳴的工作。
大約是天明後兩個小時,樹洞裏抓在左臂上的小手指點了一下,然後吳天的整個身子猛的蘇醒過來,長長的倒吸了一口氣。吳天睜開了眼睛側著頭看了一下外麵的風景後把頭撇了回來。是真的,吳天心想,早安,白堊紀。他準備挪一下身體坐到洞口欣賞一下上午的風景,卻沒挪動。他感覺自己特別的沉,像一顆大稱砣,頭昏昏的。吳天摸了摸額頭,有些發燙。他幹脆閉上了眼聽著外麵交織的聲音嘴裏哼哼著,不一會,鼻子酸酸的,睫毛邊閃著不大的淚花。大老爺們哭個啥,他小聲但堅強的說著,用手把淚花給抹了。這時他肚子咕嚕一響,他拿手按在了上麵,卻不起任何作用,響聲隻是個先頭,他的胃開始鬧騰起來,像是在說,我好餓,好餓啊。吳天這才想起了,昨天除了吃了一些個果子就再也沒吃什麼。昨天過度的驚恐讓他完全忘了饑餓和口渴,而現在他的身體像是記起了所有,還變本加厲,讓他有點飄忽。吳天舔了幾回嘴唇咽了又咽。發覺毫無效果,就傻傻的笑了,果然望梅止渴是不起作用的,我都差點被曹操騙了。哥們,我現在病了,你能再忍一下嗎?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我都要被餓成紙了,吳天在心裏這樣一問一答了許久。終究他被自己感化了,握了握拳頭後把兩隻手撐下去把屁股拔了起來。他把眼罩掏出口袋,擱在洞裏,而他自己坐到了洞口,對著太陽許了一個願望後把藤條和倚天拿了出來像昨天一樣綁在腰上,又朝四周望了望,想先在高處確定要到哪去覓食和找水,但什麼都沒看見,他看到西南邊有幾隻腕龍伸著脖子,估摸應該往西南走會好些,他這樣想。
應該是真的太餓太渴了,吳天反而忘記自己渾身乏力的事情,從樹上下來的時候靈活的像隻猴子一樣,他剛落地就解下倚天捏在手裏,把藤條留在了大神樹的腳下,就向西南方向衝了過去,消失在了叢林裏,而他身後林子裏的灌木叢搖曳了一下發出沙沙的聲音後又很快恢複到了平靜。吳天每走一段距離,都會拿他口袋裏的石頭在旁邊相對彎曲的樹上刻下一個大十字,並且往大神樹方向的橫劃的很長,刻完後又用手抹了抹摳了摳,心裏數著刻的數字,這才放心的往前麵走。
直到刻了三十四個十字的時候吳天終於走到了靠近腕龍群的地方,他發現除了在大神樹上看到得幾隻,這裏還有很多,他粗略的數了一下至少有十來隻,而且出乎他的驚喜,腕龍群身後正躺著一條小溪流。吳天慢慢的往腕龍群靠了過去,手上的倚天也垂了下來,他不想做出任何不友善的動作,況且腕龍這樣四腳著地、沒有尖牙利爪、悠閑的啃著樹葉的動物在他心目中是很溫順又可愛的,所以吳天更想表達自己的善意。可能是感受到了侵入者並無不軌的意圖也可能是根本就沒有在意腳下的小不點,腕龍們很是配合的放了吳天到小溪流旁,吳天的膽子也大了開始起來,他猜想,沒有哪個不知好歹的家夥會在這個時候襲擊他吧,巨大的腕了為他增添了不少的勇氣,他把倚天擱在了地上利落的坐在了小溪邊,先洗了個手再洗了把臉漱了漱口後,像一個虔誠的信教徒一樣掬起了一把水放到了嘴邊允了起來。一隻幼年的腕龍也湊到了小溪邊上,大概是出於對吳天這樣稀有生物的好奇,它把頭貼到吳天的身邊嗅了嗅,吳天借機摸了一下小腕龍的頭,小腕龍也沒怕生,伸出舌頭在吳天的臉上舔了又舔。吳天合起手又捧起一把水放到小腕龍的嘴下,它也舔了過去。吳天又喝了些,每次都比品茶還要仔細,這裏的水特別甘甜,像是加了蜜汁,吳天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水更好的了。喝完水後,吳天躺了下來,從昨天一路逃亡開始他就沒有這樣這樣安靜的休息過,而昨天傍晚則是直接被麻暈了過去,以至於他真的以為自己的生命隻剩下最後的時刻了,想到這,他也坦然了許多。竟然能在生命最後時間能微笑,何況現在自己還活著呢?如果活著不微笑,到了死之後誰會替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