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順著吳天的臉頰留了下來,吳天大喊大嚎猛然抬起上身,像是被一場噩夢驚醒。他感覺聽到了什麼聲音,本能的揚起了右手,手上還抓著倚天。
“你以為像個白癡一樣哭喊就行了嗎?這個時代是不相信眼淚的,這裏沒有同情給你,也沒有同情給他。“
吳天沒有聽清但還是順著聲音看了過去,鬆下了手和手中的木棍。他透過淚眼看到了一撮光亮邊蠕動著一個人形的物體。吳天趕緊慌忙的低下頭伸過手臂在兩隻眼睛上來回的抹直至把眼睛裏麵的液體全都抹出來,他抬起頭又向剛才的方向看著,一個女孩正撇斷樹枝往旁邊的小火堆裏添著柴火,火光一閃一閃照在了女孩的臉上。
“你已經昏迷兩天了。”女孩淡淡的說。吳天沒反應過來,女孩的話在他身體裏麵繞了好幾圈。昏迷…昏迷…他腦子裏麵回響著。好幾個斷斷續續的片段在他腦子裏麵不停的轉,脹的他的腦袋嗡嗡作響似要爆裂一般。他把雙手壓在了頭的兩邊,壓的很緊,是要把快迸出的腦漿按回去一樣,吳天的口涎沿著嘴角並著從充斥血絲的眼睛滑下的液體一齊彙在了他下巴上,往下滴著,像是江南雨季屋簷淌落的雨滴。斷裂的片段一個接一個的緊壓在了一起,緊實的像一個小鋼珠,沉在了吳天的海馬體,吳天不停的喘哮著,身子隨著一喘一哮前後同幅度震顫。還沒等吳天緩神,海馬體裏麵的小鋼珠,裂變了,巨幅的畫麵一幀幀回放在已無動彈的吳天眼前。
“想活下去嗎?”女孩並沒有因為吳天抽風一樣的表現而上前安慰,還是添著柴火淡淡一說。
吳天想,活著才有可能,這個問題一直是吳天到了白堊紀思考的問題,他也很謹慎,也很小心,就是為了一個可能,為了他做到過的夢。他從一無所知到嚐試著接受這裏的生存法則,他以為他已經適應了,他也出色的做到過,所以以為自己真的已經懂了這片土地,懂了這片土地上的規矩。
遇到他之前,吳天真的很孤單,他不怕撕心裂肺的疼痛,他能強忍著。那夜,吳天和翼龍同時聽到了嘶叫的聲音,雖然距離把聲音變的很微弱,但吳天隱約還是能聽出那個聲音的異類,和他自己一樣不屬於這個世界。一夜,他一秒一秒的數著、盼著、焦急的等、殷切的祈禱著能早點迎來希望的曙光,他想去追索聲音的來源。而當他遇到他時,他早已經是流幹了血,被肢解成一塊塊骸骨的死物,吳天看到那些鳥龍爭搶撕扯骨頭上肉的時候,他瘋了,感覺鳥龍在撕扯著他唯一的希望,在撕扯著他,他同情骸骨更同情自己,那一刻他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情感徹底爆發了,變成了瘋狂,變成了異怒,他隻是一具活著的骸骨,孤獨。
當看到希望時,我們總是滿心期待,越是期望的高,看到相異結果時,我們絕望的越深。吳天發瘋時候,幾天壓抑的情感暴走,而且在期望掩蓋下的傷痛、疲累、饑餓在他揮舞木棍時也跟著一齊噴發。他記得自己倒下了,被最後的稻草給壓垮了。
”我把你拉回來的時候,你還緊抓著那個木棍,很想活下去吧。這個時代,活著不會是一件輕鬆的事,如果你真的想活下去,就要有徹底的領悟。“女孩看著冉冉的火花自顧自說,好像並非是對吳天的說教,而是對那團不生不滅的火。
”幫我看著,熄滅之前加一些樹枝。我去弄點吃的。“女孩起身拍拍手說。
吳天要爬起,發現身上實在是痛的站不起來,隻能順著喉嚨的震動回應著這個和他一般大小冷淡又老成的女孩。女孩走了出去,剩下吳天一個人。吳天回想到之前被恐爪龍追趕迷失在林子裏的場景,他第一次逃脫恐爪龍魔爪,看到自己逃跑時候的腳印,他想到他之前好像有見過,在東方的大蜘蛛網那邊與之若有相似。他當時就覺得自己可能並非唯一一個穿越到這裏的人,那夜他聽見類似人類聲音時,他也懷疑過,否定過,但他還是願意相信,他相信有和他同命相連的人,於是他急切的盼望著。那聲音裏麵的恐懼,他體會過,他希望去拯救,不僅僅是為了別人,也為了自己。他親眼目睹了、證實了,是的,確實並非他一個,但眼前的的事情徹然讓他陷於了絕望,那個人死了,死亡估計是發生在他聽到那個微弱的聲音不久之後。他一度覺得自己的希望也隨著那具肢裂的屍體飄向了黃泉,吳天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他把他看做了同鄉、好友、親人,他憐憫客著客死千萬年前的同鄉人,也憐憫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