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治國方麵,同治是個不合格的皇帝。他從小頑劣,不好好學習,基礎很差,親政時連看奏章都感到困難,更不用說批閱和給出意見了。親政後,慈禧太後還要“訓政”,奕作為領班軍機大臣也會提出處理意見,主客觀因素一綜合,同治還是一個茫然不作為的小皇帝。權力結構並沒有發生大的變化。
家庭生活和政治上的不如意,讓同治心灰意冷。宮中的生活無趣極了,同治又是血氣方剛、青春好動的年紀,就動了出宮私訪的心思。
奕的長子載澄看出了同治的心思,主動陪同他微服出宮遊玩。這個載澄比同治小兩歲,是同治的堂弟,兩兄弟感情很好。同治長在深宮,悶悶不樂又懦弱無能,載澄則從小在四九城玩大,頑劣不堪。出了宮,同治就跟著載澄四處亂跑。載澄盡帶同治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勾欄瓦肆、戲院茶樓乃至妓院娼寮。同治很喜歡在這些地方遊樂,瀏覽於妓女的溫柔鄉裏。兩個年輕人想玩又怕被長輩或者朝臣認出來,不敢去那些高檔娛樂場所,隻敢去胡同小院和暗娼私場,行烏煙瘴氣之事。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同治和載澄的荒唐行徑,很快就在京城裏暗中傳開了。妓院玩場也猜出兩個人的真實身份了,不便指出,隻好裝作不知,聽任二人胡來。
對於同治的胡來,奕聽在耳裏,知道在心,但因為事情與自己的兒子載澄有牽連,不便出麵勸諫,就鼓動其他大臣上疏。先後對同治皇帝以隱晦之語暗相勸諫者有十數名大臣,同治皇帝一概置之不理。
後來,同治發現有一件政務自己可以做主,那就是重修圓明園。圓明園在他父親鹹豐時被英法聯軍燒掉後,還餘有相當規模的亭台樓榭。同治在朝政上無法作為,在紫禁城生活得又不順心,就以給慈禧太後修建養老之所的名義下令重修圓明園。慈禧太後對圓明園有特殊的感情,年紀大了也想有個養老地,就讚同了兒子的決定。
奕不讚成重修圓明園,因為國家財力承擔不起,但他不便反對。不過既然同治皇帝想全力做這一件事,奕不得不違心地捐了兩萬兩銀子助修。可同治皇帝親自監工,工程規模越來越大,耗資越來越高,加上同治所用非人,采購原料人員出現經濟醜聞。國庫實在承擔不起圓明園工程了,而同治又想重修三海,奕覺得不能再任由同治一意孤行下去了。7月16日,奕、奕聯合禦前和軍機十名重臣,共同上了名為《敬陳先烈請皇上及時定誌用濟艱危折》的奏折。
奏折一共談了八件事:停園工、戒微行、遠宦寺、絕小人、警宴朝、開言路、懲吏患、去玩好。這是對同治言行的全麵否定和勸諫。誰知道三天後,同治對這麼重要的奏折竟然沒有一字一句的回複——大量的奏折都壓在他的案頭上,任由塵土堆積。奕隻好與十位重臣同時要求同治帝召見。同治帝隻好接見了他們。
一見麵,同治就冷冷地問:“何事請見!”
惇親王回奏:“臣等十人聯名上奏,請皇上俯納!”
同治打開奏折,沒看幾行,便生氣一摔:“我停工何如,爾等尚有何饒舌!”
奕接著奏道:“臣等所奏尚多,不止停工一事,容臣宣誦。”
然後開讀奏折,邊讀邊講。沒讀多少條,同治帝大怒斷喝:“我這個位子讓給你怎麼樣?”
奕受此搶白,不再說話。聽到皇帝這般講話,十位重臣都驚愕不已。文祥伏地大哭,喘息不已,昏暈了過去。
醇親王奕仗著是皇叔,哭著在此勸諫,一條一條地勸同治改過自新。說到“戒微行”內容時,同治自以為微服出宮行動詭秘,無人知道,就要醇親王說出證據來。醇親王也不客氣,一樁一件指出同治在什麼時候去過什麼地方鬼混。同治當眾被揭了老底,極其窘迫,說不出話來。尷尬了半天,讓步說,眾臣勸諫的八件事中,七項都可以采納,隻有圓明園工程一事需要轉奏皇太後定奪。
打發走大臣後,同治思來想去,覺得出宮胡鬧的事情隻有他和載澄兩個人知道,除了他們倆,最有可能知道的就是奕了。幾天後,同治單獨召見了奕,追問:“微行一事,聞自何人?”奕被逼無奈,隻好說:“臣子載澄!”同治惱羞成怒,認定自己出醜是載澄把秘密泄露給了父親奕,奕再把醜事渲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