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2 / 2)

走出司馬相的房間,花如玉站在門外側目看了屋子裏那人一眼,回頭之際一抹悵然自眼底稍縱即逝。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

在司馬山莊住了幾日,連城璧雖覺多有不便,然而司馬相也不曾再有言語或是行動上的冒犯,也總算是叫他暗下鬆了一口氣。

此後隻要是得空之時,司馬相便常來陪伴連城璧。或是帶他出城遊賞風景,或是邀他草原騎馬馳聘。但無論司馬相百般柔情安撫,卻再也不能從連城璧臉上看到昔日那清朗如空的笑意。

記憶裏,那個有著桀然傲骨、笑如陽春三月般明媚耀眼的人兒,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悄然遠走……

入夜,司馬相悄悄走至連城璧所住的房間外,從窗口看向屋內,卻發現連城璧正呆坐在椅子上,靜懿的神情就好似一攤死水,尋不見一絲漣漪。

灼燒般的疼痛從司馬相心底彌漫散開。看著連城璧那仿如入定般木然的神色,司馬相手指下意識緊緊攫握,異樣的悸痛在心澗緩緩流淌,擰攪到五髒六腑也跟著一起狠狠抽痛起來。

城璧,不要怪我……

司馬相微微側頭移開視線,不敢再看屋內那茫然無神的人兒,似乎隻要多看一眼,自己的心也隨之一起淪陷至無底深淵。

不知門外何時已站了人,連城璧陷在自我的思緒裏久久不曾回神。

隻有到這夜深人靜時分,連城璧才能卸下白日裏的強顏歡笑,隻需要靜靜坐著,便覺得心情無比的輕鬆舒暢。

但即便是這樣坐著,連城璧卻從不曾多想——也不敢多想。隻要思緒一動,蕭十一郎、無瑕山莊、蕭沛、白楊綠柳等等一切或逝去或離開的人事物,便如漲潮的海水般將他整個身心淹沒。

“傻瓜,這又不是你的錯。”朦朧間,似乎有人伸手輕撫在自己臉上,那清悅而溫馨的聲音竟是如此熟悉,令連城璧平靜的心掀起一陣翻騰,“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接下來的,都交給我。”

連城璧的心在一瞬間有著片刻的麻木。他很清楚那不過是幻覺罷了——因長久以來的思念和壓抑而產生的幻覺。但隨即,一陣更為強烈的疼痛洶湧襲來,嗓子眼處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梗咽、掙紮、得不到救贖,隻有淚水傾瀉而出順著臉頰滑落……

回頭見連城璧眼眶溫潤,似有水珠掛在眼角,似墜、未墜,司馬相亟欲衝門而進的舉動在快速思忖後,硬生生給壓了下來。

城璧,即便是這樣一個失去了笑容的你,我也不能放你走……

司馬相微闔眼簾,在心底重重歎氣。你不要怪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時間一點點流走。連城璧靜坐一宿未睡,司馬相站在門外一夜相陪。等日頭東升,下人打了水來請連城璧起身時,司馬相這才轉身離開。

此後連續數夜,司馬相都去連城璧房外瞧他,這才得知連城璧每夜根本無法入睡。即便是強行閉眼小歇,也每每在睡夢掙紮徘徊,最後滿額是汗的驚醒。

司馬相深知他是內心懷有自責與愧疚,才將這一切過錯歸咎在自己身上,使得每夜無法安然入眠。但如要開解,除非告知真相……想到這裏,司馬相原本悸動的心霎時平靜無波。

誰也不能將你帶離我身邊,城璧,誰也不能!

反身走至花園,司馬相抬頭看了看星點閃耀的夜空,陰沉而寂寥的臉色宛如暴風雨前的天際般,毫無一絲溫度。

“真的嗎?後院住的原來就是無瑕山莊少主連城璧啊?”

“當然了,那天我給牢裏的人送飯時,繞路從那兒經過,正巧看了一眼。那連公子長得可雋美了。”

“怪不得莊主這麼緊張了,都不許下人們接近那院子。”

夜幕下,兩個連夜洗衣的丫頭坐在園子裏的井旁,邊搓洗著手中衣物邊小聲議論著。

司馬相心一沉,從樹後邁步走出至那兩個丫頭的身後站定。隻聽見其中一人輕聲笑道,“聽外麵人說,連城璧是個偽君子。不但敗了自家山莊,還害死了沈老太君,假仁假義,更和武林所不恥的大盜蕭十一郎有汙穢之行……”

還未說完,話語便斷在了喉間。說話的丫頭身子一歪,往地上倒了下去,凸出的眼珠仿佛還盛著不明所以的疑惑和驚悚。

旁邊坐著的丫頭還來不及驚聲尖叫,便被司馬相一把掐住的喉嚨,“莊……莊主……”

司馬相手指漸漸收攏,溫雅的臉上籠罩著一片猙獰凶狠。

痛苦的窒息感才從那丫頭心頭閃過,氣息霎時中斷。

司馬相鬆開手指,丫頭的身子軟軟倒在了地上。一陣清風拂過,夜幕下司馬相站在兩具屍體的中間,隨風飄拂的衣袂更添幾分暴戾詭魅之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