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爸,我準備搬回自己的住所。
“要不你再住兩天吧。”靖文看見正在收拾東西的我,有些不舍。
她的反應讓我有些欣慰,又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把限度降到了最低,我現在似乎已經覺得,靖文隻要還稍微關心一下我,在我們單獨相處的時候可以承認自己是我的女朋友,我就已經滿足,我又開始討厭自己的儒弱。
提上行李的一刻,我覺得這不隻是走,而是分離,雖沒說過,卻是不折不扣的分離。
頭頂散開一片寂靜的優傷,讓我舉步維艱。
“艾熙。”她在身後叫我。
我轉過頭。
“對不起。”我又點點頭。
這是在道別嗎?
“我送你下去。”“不用了。”我撥開門鎖,卻聽見屋裏的電話響起。
“你等等,我接完電話,咱們一起下去。”靖文匆忙的跑過去。
我知道電話肯定是範磊打過來的,好奇心讓我停下來等候。
我想我是白等了,因為我一個字都聽不清,靖文躲在臥室裏接電話,五分鍾以後,她神色黯然的出來。
“怎麼了?”我問。
“範磊知道你在這。”我有種被人捉奸了的感覺,真他媽奇怪。
“他怎麼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他就是質問我為什麼把你帶到這裏來,我說我沒有,他不信。”難道是我哪一次在小區裏被他看到了?我心裏這樣想。
靖文也在低頭思考,我們像兩個做錯事的孩子,等待著接受懲罰,我看著她緊鎖的眉頭,忽然一陣厭惡,她是在擔心自己的房子失去嗎?是在擔心得不到範磊的金錢嗎?隨便什麼都好,但是,她一定不會擔心範磊來找我麻煩,或者我因為她的所作所為油然而生的難過。
我想起了父親的話,我覺得父親不應該勸誡我,他根本不知道我經曆的愛情和他當年有什麼不同,對於他來說,死去的母親是值得他一輩子想念和深愛的,可是我正在經曆一場利欲熏心的愛情,所有甜蜜的吻和溫柔的情話都被打上了價碼,如果我付不起,靖文就會找範磊埋單,而靖文的欲望越來越大,要求越來越高,直到所有的東西都讓我望而生畏時,我變成了一個可憐蟲。
“靖文。”我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喊了她的名字。
“啊?”她明顯被我嚇了一跳。
“你本來應該是我的。”她的嘴唇動了動,卻沒出聲。
“你應該是我的。”我重複,“我們不應該為這些事發愁,除非金錢比愛情更重要。”“艾熙,他一個月以後就走了,我隻是不想讓他難過。”“可是在這一個月,你已經讓我難過了。”“我們的時間還很多,路還很長。”“你把路都堵上了,很長又有什麼用?”靖文無言以對,頹然坐在地上。
過了一分鍾,靖文緩緩地說:“艾熙,你不是撒旦,我才是。”撒旦?羊頭?我忽然意識到什麼,發瘋似的跑進靖文的臥室,盯著牆上的羊頭看。
靖文也跟了進來,慌張的問我:“怎麼了?”“範磊一直不讓你摘下這個?”我間。
她點頭,表情疑惑。
我忽然摘下來,靖文來不及阻攔,那羊頭的眼睛裏,被我拆下一個針孔攝像機。
“看,真相大白。”我說。
靖文張了張嘴,暈了過去。
我的青春是暴躁的、凶狠的、支離破碎的,所有在我生命裏出現過的人,都沒有真正的開心過,我也沒有,我好像在一直為了什麼東西而掙紮,可是直到我筋疲力盡時,我還不知道我究竟在做些什麼。
我已被生活漸漸的磨滅了棱角,我似乎被別人傷害了,雖然我不願意把我最終的狼狽不堪歸咎於他人,不願意被人認為是在怨天尤人,但是,我希望那些人永遠記得,在我生命中,他們曾試圖傷害過我,而且似乎也已經成功。
120過來的時候,靖文還在昏迷不醒。
我看著他們抬著她上車,給她供氧,我一陣眩暈,這讓我記起了我出車禍的那一天,也隱隱約約的看到過這樣的場景,那時候躺在擔架上的應該是娜娜吧,隻是在此之前,那段記憶都被我遺忘,而現在又重新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