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金抹抹臉上的血跡,如同走過遙遠路途的旅人,將接生婆送出大門後,疲憊不堪地返身走到藏穀種子的地方,看著顆粒無損的種子,一下癱軟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經過痛苦折磨,剛剛分娩的王胡氏,盡管疲倦至極,但她那蒼白色的臉上,卻洋溢著已有兩個兒子和一個侄子的驚喜,還有溫柔的幸福感。她輕輕摩挲著繈褓中的嬰兒,小心翼翼,如同撫摸一件易碎的瓷器珍寶,望了一眼仍癱軟在地上的男人,羞澀的眼神裏,飽含著甜蜜的微笑說:“老爺,該給老二起個富貴名字,還有咱那個小侄子。咱們窮了一輩子了,不能讓他們再受苦了。”
看著鬢發淩亂的愛妻,王鐵金勉強地咧嘴笑笑,始終沒有開口,他不知道用什麼樣的體貼話來安慰他這位溫柔善良的妻子。
三日洗潮這天,王鐵金家裏雖然生活有點拮據,但他還是請來了接生的張媽和左鄰右舍來家吃喜酒,親朋好友爭相圍著兩個嬰兒,誇王鐵金好福氣:“你看這兄弟倆,生得多富態,大福大貴的,將來一定都是貴人,我們可要跟著沾光嘍!哈--”
巧在此時,一個瘋瘋癲癲方士來到門外,口不歇氣地高聲唱道:
這家貴人喜事多
往後天天有酒喝
你若不信請問我
聽我慢慢往下說
東西大路南北走
碰見兔子去咬狗
拾起狗,去打磚
布袋馱驢一溜煙
我說這話有點煩
兄弟時辰顛倒顛
我說這話你不信
快去問問貴婦人
生前夢中有吉兆
兩位夫人都知道
虎鳳齊祥王家院
一鳴一嘯天地曉
妯娌十月各得子
兄小弟大錯八字
鳳先虎後福進門
一雙朝廷大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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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七嘴八舌地說:“你們聽聽,聽聽,神人都誇了!”
“好好好!借諸位的吉言,今天大家就多喝兩杯,多喝兩杯啊!”王鐵金一聽,喜不自禁地跑出門外,將方士請進屋內,推到上席坐定,然後躬身施一大禮道:“這位方士,簡直神人也,既然神人知道我家兩兄弟的生辰之秘,那就煩勞神人指點一二。”
方士也不推辭,掐指閉目,口中念念有詞:“子、醜、寅、卯--金、木、水、火、土,木能生火,火能克金,金生於土--”
片刻後方士起身反施一禮說:“恭喜施主,賀喜施主,施主要交大運了!兄弟二人,時辰顛倒,兄本該子時降臨世間,但讓弟弟搶先了一個時辰。這純屬屬相本命所致,所謂人命天定,富貴前世造化,誰也改變不了的。不過,這--貴公子名起否?”
王鐵金一臉驚訝的神色問:“暫時沒有,請方士指點。”
方士仍坐回原處,侃侃而談道:“論八字屬命,弟火兄水,水滅火,火熔水,水火不容,命中不格。要想破解不難,以貧道之見,必須以命定名。火性風柔,水性土堅。水可覆舟亦可載舟,水土相容築牆隔火--不過兄弟均為上仙下凡,將來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不凡人物。雖然弟先於兄,但弟必以常攬雄鳳,即可逢凶化吉,破險避難,洪福滿門。”
王鐵金拍手叫好:“好好好,就依神道吉言,大兒子已名為匡,二兒子定名為鳳,小侄子就定名為常。”人們在王鐵金的熱情款待下,一直喝到太陽下山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