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那人冷笑一聲,袖子一揚,隻覺一陣勁風刀削般向我臉上過來,當下也不不敢多想,便往後躲,誰知那掌風還沒到麵前便消散殆盡,那人卻手一伸仍抓了我肩膀,說,“周伯通去哪裏了?”
大上午的陽光正好,桃林裏花木稀疏,把他一張臉照的隱隱透明,襯著眼若流星,唇如丹朱,格外的有殺氣,我被他一眼看得打了兩個寒戰,不遠處腳步悉索,卻又有幾個人快步趕來,當先一人見我們僵在這裏,“哈哈”一笑,說,“兩個老怪物這般嚇別人小娃娃,好大的出息。”
我聽聲音是洪七,先長了兩寸膽子,乍著嗓子說,“師叔祖被蛇嚇跑了。”話剛說完,便見黃藥師兩眼一翻,我被嚇過頭了,反而覺得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隻待他們幾個誰手一動我便雙手抱頭就地一蹲隨他們去吧。
說話間便看黃藥師青衣一抖,我還沒看出是不是風吹的,便被他一把從原地往後扔了出去,眼前一黑一白兩個影子一閃,洪七已經跟著那疑似歐陽峰的白衣人隨著黃藥師衝了出去,我大怒,洪七你這也算義薄雲天,好歹扶我一把啊,正想著卻覺得腳下一沉,居然直直落地,一點後遺症沒有,還沒轉過彎來,身後已經有人湊了上來扶我,還順便在我腰上來回摸了一遍,嘴裏直說,“小心小心。”
我一個冷戰,狗日的歐陽克啊,回手一掌削他肩膀,等他一避,便自行竄出三步遠,見郭靖和一個身穿鵝黃紗裙的小姑娘跑得正急,也急急趕上,歐陽克也不多說,自己跟上,和我並排。我顧不上理他,一邊跑一邊叫,“郭師兄,怎麼回事?”
郭靖回頭,眉毛鼻子都擠在一起,說,“他們,他們說周大哥教我背的是九陰真經,怎麼會呢?尹師弟,你說。。。”我心想你才過去多久啊,這麼快就暴露了,本想說幾句安慰他兩句,但是剛剛迎風開口,灌了一肚子氣,差點一個岔氣腳上就要慢下來,這時隻有衝他點點頭,郭靖看了,臉上更是死灰一般。
旁邊歐陽克“哼”了一聲,一臉不屑,我們現下早已經落後,再看不見那三人,隻是沿著周伯通一路推土機一般鏟過的道路,再加上黃蓉帶路,倒也心安,出了桃花林,又過了一片草地,一片鬆林沒走幾步便拐了出來,卻到了一片荷塘,正值初春,塘裏隻有幾篇新綠,水中央一連順的幾進房屋,都是未刨皮的鬆木搭建,此時卻是各個門窗大開,幾株我叫不上名的花草也打爛在路上,黃姑娘“啊呀”一聲,跺跺腳,卻也不過去,仍往前跑。
趕了一陣,黃蓉又“啊呀”了一聲,比之前更惶急了些,郭靖也“啊”了一聲,小聲說,“難道,難道。。。”我當然是不明白,但是馬上就明白了,隻見我們越奔地勢越高,隱隱可見遠處一片白花便如小湖一樣浮在樹林之上,花香馥鬱,遙遙可聞。我心裏戈登一聲,難道是黃夫人的墓?
一時間我們四個都默默加速,郭黃二人自是不用說,我也知道若周伯通真囂張到跑到人家老婆墳上發瘋,黃藥師便是個泥人也有個土性,若是看到楊康在一邊閃上一下,露個半麵什麼的,怕也要給他幾刀。而歐陽克我估計就是察覺到我們氣氛緊張,友情演出一下。
等我們衝上山坡,便聽見黃藥師一聲爆喝,“周伯通,你下來!”隻見矮矮的白花叢中黃藥師一眾三人站在那裏,卻不見周伯通和楊康,我剛想往上衝,卻見三人高的青石墓上灰影一閃,一個人閃了出來,坐在頂上,白發童顏,正是那欠扁的周伯通,我心中正叫苦,卻見楊康搖搖晃晃的從墓下石階上站起來,臉色擦白,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掃過我時似乎笑了一下。
我顧不上太多,幾步趕上前去扶了他,渾身摸一摸也沒斷骨頭,脈象雖然急了些倒也沒有受了內傷的樣子,他衝我笑了下說,“被打了一掌,卻不礙事的,隻是經書的確是在他那。”我見他還能開口說話,知道周伯通沒跟他當真,放下心來。
正恍惚間隻聽周伯通說,“黃老邪,這些詩啊詞啊的,都是你寫的麼?”抬頭隻見他坐在別人墳頭上,手上拿了一遝子東西,便大聲念了起來,“梧桐樹,三更雨,不道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不對啊,你這島上哪來的梧桐樹?應該是桃花雨才對。”
我聽到這裏還沒鬧明白,周伯通已經換了一張又念起來,“望雲際兮有好仇。天路長兮往無由。”隻念道這裏,黃藥師身形一閃,已經衝周伯通去了,這一下身法好快,隻覺得空中筆直的一道青影,人已經到了石墓頂上便把周伯通往下拉,周伯通也不接招,也不知道怎麼在墓上使力一撐,已經平平的飄了出去,嘴裏還在繼續念,“佩蘭蕙兮為誰修。宴婉絕兮我心愁。。。”到這裏黃藥師已經下了好幾下殺著,周伯通躲避之間,手裏的詩稿再拿不住,在掌風之下碎成一片一片,我是理解他的,若是我矯情的時候寫點幽怨的東西,恨不得立刻刪除才好,怎麼能讓人拿出來到處念呢?
周伯通一鬆手,任那些紙片亂哄哄的飛開,仍是來回躲,嘴裏還在說,“你這寫的是什麼我是不明白了,隻是你這些年過的這般不快活麼?”說道後來居然也很煽情,黃藥師手上一緩,卻不答話,半響突然說,“伯通,你不要胡鬧,這時先室陵寢,你坐在這上麵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