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看我一眼,說,“歐陽鋒雖然臉皮厚些,也不是卑鄙無恥之人,他既說了饒你想來自會饒你,老叫花雖叫他算計了,又豈是他說殺便殺的?隻我這件等不得的事卻冒不得這個險。”
我心裏後悔,說,“早知道便不該管他。”洪七笑笑說,“歐陽鋒一代宗師,武功才智都是舉世罕見,若是隨便死了,我倒還舍不得,何況丐幫懲惡除奸,俠義為上,斷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你們全真我不清楚,但以王真人的為人,隻怕也是要舍身救他的。”
我心想你拿你自己和王重陽的標準來要求我也太給麵子了,隻說,“隻可惜狗咬呂洞賓了。”洪七聽了一愣,笑說,“不錯,他是狗,你是呂洞賓,隻我是自找,明知這賊廝鳥不是好東西,偏還要救他,隻是我若不救他,那為人也不比這廝鳥高明多少,便也沒意思了。”
我本想提議和洪七就這麼躲在樹林裏不出去,看能不能餓死或者渴死歐陽鋒,再出去棄屍走路,但看洪七一幅要舍身取義的樣子,倒不好說了,何況以歐陽鋒的狀況,硬要拚著沒長好的骨頭爬起來追打我們,鬧個同歸於盡,也不是沒可能。
洪七皺了眉頭,想了半響才說,“我將這棒法教你隻是盡個心願,最要緊是立了下代幫主,免得群龍無首先自從內裏亂了,幫主功夫高不高倒是其次,曆代幫主都是繼任之後方修習這棒法,便我自己一生對敵都不曾用過,隻是祖宗的東西,不好丟了罷了。”
當下洪七也不再多說,隻和我回沙灘上撿了幾隻螃蟹和寄居蟹扔火堆裏燒熟了吃。
我反正是吃什麼都沒味道,洪七倒也不抱怨,我眼看歐陽鋒已經能自己拿到手邊的東西喝水了,想到他背上的燒傷也在愈合,正應該是奇癢無比的時候,卻不動聲色,碰也不碰,也暗自心驚,不知他到底在圖謀什麼,歐陽鋒倒是心情不錯,隻說方才想出幾招拆解洪七的棒法,便嘴裏邊說,手上比劃的講給洪七聽。
洪七也聽得認真,兩人便真就這麼聊了起來,一會兒又說起當世各大門派高手優劣了,我在一邊隨便聽著,一邊暗運真氣按照周伯通教的透骨打穴的法門想解開穴道,隻可惜歐陽鋒功力強我太多,繞是他手下留情,還是進展不大,怕是兩三天用功才能解開。
卻聽洪七突然說,“那姓楊的小子倒是個厲害角色,這一下九陰真經落在他手裏,二十年內必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我若活到那時,倒想跟他較量一番。”
我心裏一跳,隨口說到,“九陰真經麼?”
洪七罵道,“我那徒兒蠢笨如牛,隻要不死,便是十部真經都給那小畜生算計了去,誒,這般人物,若是死了,倒是可惜。”
歐陽鋒聽了一笑,說,“隻可惜我這傷勢十天之內斷然是不得出海的,不然倒應該回去救了他和郭世兄才好。”
洪七隻是大笑,向我說,“你可聽到了,他自說他十日裏便能動了,你我這便隻有十天活頭了,老東西隻道自己侄兒是死定了,隻不顧旁人死活。”說著正色向歐陽鋒說,“可隻一件,我這叫花幫裏的大事,你好歹將這小東西帶回陸地,等他幫我做了這大事,再殺他也是不遲,晚個十天半月,想來你也等得。”
歐陽鋒咳嗽兩聲,說,“七兄又說笑了。”洪七將剩下的蚌殼螃蟹的殼子一個個都遠遠的扔到礁石群裏,說,“你心裏恨我,當我不知道麼?”一隻大白海鳥遠遠的飛到那礁石上,吃的起勁,歐陽鋒也斜了眼看那鳥,說,“七兄最是豁達,行人之不能行,為人之不敢為,小弟一向是心折的很。”
洪七“哼”了兩聲說,“你便是這口不對心的樣子,最叫人討厭。”歐陽鋒聽了也不回嘴,隻看著又飛來幾隻鳥,一齊搶那些螃蟹殼子吃,洪七站起來叫我練功,說,“看你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沒半點出息,誰沒了誰還不能活了不曾?”
我心裏驚疑不定,隻見洪七還是一副認真教我打狗棒法的樣子,也隻有撐著背那些口訣,歐陽鋒也不避,躺在不聲不響的看著,時不時還提點建議,洪七也不在意,倒跟他說的投機。
等歐陽鋒便能起來走兩步,我們便搬了到樹林裏一個大土坡下打地鋪,雖然還是濕地上胡亂睡著,好歹能擋點雨。,洪七仍舊是每日裏教我打狗棒法,閑時便和歐陽鋒談談說說,不像是等死,倒是度假一樣。
這一日下雨,三人都在土坡下坐了,洪七跟我說了些棒法,便又說到丐幫掌故,四大長老的性格為人,越說越是皺眉,說了半響,歎了口氣,隻說,“罷了罷了,我再交代又有什麼用,那魯有腳又怎麼是幫主的料了?丐幫這百年基業,說不得便毀在我手裏了。”
我見他一時間神色悵然,不敢多說,他回過神來,又說,“隻有一個要緊的事,又要托在你身上,我現在說給你,你隻得千萬千萬記在心裏。”
等我答應一聲,方才又說,“那魯有腳雖然功勞聲望都不錯,但是行事魯莽,又跟另外三位長老勢同水火,你隻記著同他一齊往湘西鐵掌峰拜見鐵掌幫的裘幫主,見個禮,丐幫日後若有大事不定,便向裘幫主問上一問。”
我聽著奇怪,裘千仞不是反派麼,便聽一直悶在一邊打坐的歐陽鋒睜了眼說,“裘千仞麼?嗯,鐵掌幫在川湘一代和江南兩路都是不弱。”洪七點點頭,衝我說,“長江以北,金人的地界,便要拖你師傅師叔們常常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