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耶律晉會不會要跟我說,他其實就是個上京趕考的秀才,單純無害的走在路上便天降橫禍遇到沙通天他們出來打劫掙外快,其實他就是真這麼說了我也不會揭穿他,最多跟他說最近治安是挺不好的要小心啊要小心,誰知道耶律晉衝我一抱拳,說,“大恩不言謝,大家出門在外諸多不便,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尹公子多多包涵。”
我見他無比真摯的看著我,倒不好意思了,和楊康一起呆久了近墨者黑沒事就喜歡鑽牛角尖,其實做人要做到像楊康那樣眼睛一翻就鬼話連篇還麵不改色,已經是一門技術了,於是也還了一禮。
魯有腳和我們各搭了幾句話,便帶路往回走,說是他昨天半夜才到臨安,便接到消息說簡長老他們在金狗手上吃了大虧,還把他魯長老的重要客人我給搞丟了,是以連夜來找,誰知道在半路遇到,真是緣分啊緣分,當然同時還遇到鷹俠鄺大爺的徒弟,那也是緣分啊緣分。
我後來才明白,在祖上八代都是無產階級代表人物的魯有腳魯長老樸素的價值觀裏,這世上隻有兩種人,一種是穿著破衣服赤腳蓬頭吃冷飯的,這種人便是他的階級兄弟,另外那些沒有身體力行這種生存方式的,比如穿了身完整衣服的我和耶律晉,便被無情的劃出了勞動人民的隊伍,成了傳說中的“公子哥”,而我們既然是一類人,剛剛又雙打了沙通天他們,那自然是摯友。
順著這條思路,魯長老一手拉著我一手拉了他單方麵幫我驗證的摯友耶律晉,無比煽情的說,“全真教率領北方群雄,鐵掌幫統帥天南,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正是我等攜手共進之時啊。”我背上寒毛直豎,老大你臉上糊點泥你就敢這麼天天把反政府宣言掛在嘴上說啊?耶律晉也是目瞪口呆,半天才說了句,“在下雖然蒙鄺恩師傳授幾年功夫,卻並未入鐵掌門,。。。”
魯長老在他背上“啪”的排了一下,笑道,“鄺大爺人稱鷹俠,會走路起便在上官幫主手下效力,我和你師傅雖然隻十三年前在九江見過一麵,卻甚是投緣,鄺大爺既然收你為徒,自然錯不了。”當時天已經大亮,魯有腳帶了我們和他手下十來個叫花,大家邁著正步在爛泥一樣的官道上橫衝直闖,我原計劃一見到魯有腳便把洪七口信和打狗棒法傾囊相授,讓他趕快取得幫主認證上崗管事,就算他認出我剛剛沒拿授權就使用他們丐幫的獨門武功也管不了了。
但是現在問題所在不是我怕不怕被打假,或者叫耶律晉聽到會不會泄露機密,我記得他弟弟後來也來混這一道了,所以倒不怎麼忌諱他,問題是我現在插不進嘴啊。洪七一早就跟我說過,魯有腳這個人嫉惡如仇,耿直剛強,於是在耶律晉的客氣話帶到了洪幫主才是江湖人的大龍頭上的時候,魯有腳很耿直的說,“幫主他老人家武功出神入化,行事更是義薄雲天也,我們這些叫花子雖然不中用,但自打重陽真人過世,我們洪幫主在當今武林的確無人能及。”
這話我聽了也沒什麼意見,但是魯有腳卻覺得他有必要再加個注釋,搞搞個別打擊,於是頓了頓又說,“鐵掌幫裘幫主武功雖高,但這些年來隻顧練功,十來年都未下過鐵掌峰,隻由著幫眾為非作歹,無法無天,將個鐵掌幫整治的混沒個樣子。”
這話一出,我都替耶律晉掛不住臉,隻聽他說,“在下雖然福薄不曾拜見過裘幫主他老人家,但聽鄺恩師說,裘幫主是上官老幫主的關門弟子,天賦極高,十三歲入門,二十四便得大成,造詣優勝當年上官幫主,乃是江湖上不世出的奇才。”
魯有腳聽了點頭,說,“鄺大爺寬厚仗義,便是看不慣裘幫主作為,也斷不會說人短處,鐵掌幫現在烏煙瘴氣,不知還有多少像鷹俠鄺大爺這樣的英雄好漢埋沒其中。”
耶律晉還沒來得及接上話,魯有腳又笑起來,在我和耶律晉背上各派了一下,說,“我和馬真人,鄺大爺都是平輩論交,看你們便也是自己小輩一般,有什麼說什麼,若有不中聽的地方,兩位便左耳進,右耳出,莫和我糊塗花子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