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慕沄抱著傷病的身體不顧一切的趕回了汴都。
時隔數月,再次來到了蕭璟庭的王府中,路過滿園春色的時候,洛慕沄心中竟然沒有一絲喜悅。
當初他與蕭璟庭之間有的所有的曖昧和親近,此刻就像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刀。
他熟門熟路的來到蕭璟庭的書房,遠遠的就看見書房的一角竟然掛著自己托赤影送給蕭墨曜的畫像。
洛慕沄震驚的睜大了眼:“這幅畫怎麼會在這裏!”
他心裏咯噔一下,預感大事不妙。
“漫塵……”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沒等得及洛慕沄轉身,蕭璟庭從身後一把將洛慕沄圈在懷裏,貼著他的耳畔摩挲著,軟語輕聲道:“漫塵,你終於回來了……”
洛慕沄不自在的側過頭看了眼蕭璟庭,肩膀輕輕一沉,身子微微一側,立刻掙脫出了他的懷抱。
他迅速拱手作揖:“漫塵叩見殿下!”
蕭璟庭立刻感受到洛慕沄刻意的疏離與回避。他似乎心情很好,完全不計較洛慕沄的,隻是漫不經心瞥了一眼,淡然地與他擦身而過,徑直走到了那幅畫像前。
洛幕雲忿忿的咬著牙,他的掌心一片冷汗,心頭似有千萬隻螞蟻爬過。他沒想到自己幼稚的示愛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蕭墨曜!
一子錯,滿盤皆輸!
蕭璟庭歪著腦袋看著那幅畫,又回頭看了眼洛慕沄,晦暗無光的臉上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寒霜。他憂傷滿麵,沉默不語。
風平浪靜的背後往往藏著驚濤駭浪。
洛慕沄絲毫不敢鬆懈,抬眸仔細觀察著蕭璟庭的表情。數月不見,眼前的男子既熟悉又陌生,他隱隱感覺蕭璟庭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也許當一個人無限接近至高權力時,行為和心性都會有所改變吧。
蕭璟庭看著洛慕沄蒼白消瘦的麵頰,立刻聯想到他在西川所遇險境。他表麵看似雲淡風輕,聲音裏卻壓抑著一股醋意。他很清楚洛慕沄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想用自己的力量保住蕭墨曜。
他的眼神醞釀著凜冽的寒意,陰陽怪氣道:“……沒想到漫塵你拖著如此病軀,竟還願意回來汴都……”
“收到殿下消息,微臣立刻啟程,絲毫不敢懈怠!”洛慕沄刻意隱藏焦慮,一副恭敬順從的表情,“微臣恭賀殿下如願以償!”
蕭璟庭勾著眉梢盯著洛慕沄,仿佛想透過這張絕美的臉看到他的內心深處……然而,智者近妖,這世上能有幾人讀得懂宰相大人的心思呢?!
蕭璟庭無奈的勾了勾唇,若無其事的整理著袖口,表情若明若暗:“你是真心要恭喜本王?”
洛慕沄先是一驚,旋即臉色驟然一變,忙滿臉堆笑:“那是自然!漫塵隨殿下籌謀多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了!漫塵在西川一聽聞此消息,本想立刻就想趕回汴都……”
他故意淡淡的垂眸,表情裏有些許委屈,略微沙啞的聲音帶著輕顫:“隻可惜漫塵自西戎受傷後,一直臥床不起,隻能到今天才能親自來恭賀殿下……”
蕭璟庭看著洛慕沄故作委屈的模樣,強壓著情緒,自言自語道:“原來你還是能為本王感到開心的啊!”
洛慕沄仰著臉,故作輕鬆道:“漫塵是二殿下您的幕僚,自然為殿下感到高興啊!”
蕭璟庭終於忍無可忍,厲聲止住了洛慕沄虛偽的恭維,原本淡然的表情一點點變得陰鬱:“夠了!”
他本打算裝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但洛慕沄說得越多,表現的越殷勤,蕭璟庭心裏越像被針狠狠紮著,因為他知道,洛慕沄此時所有的努力不僅僅為了他自己的苟活,還是為了關在詔獄的蕭墨曜的生死。
隨著蕭璟庭表情的風雲變化,洛慕沄的心也跟著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殿下……”洛慕沄本想解釋,最終還是欲言又止。
這幅畫一定讓蕭璟庭猜到了自己與蕭墨曜的關係,他了解蕭璟庭,此時說得越多,隻會更加火上澆油。
蕭璟庭忽然轉過身,幽深的眸子裏竟閃耀著水光,唇角溢出一絲苦笑。
他一步步走到洛慕沄麵前,輕聲道:“漫塵,今日本王隻有一句話問你……”
洛慕沄抬眸對上了蕭璟庭的眼眸,那眼神中的情感錯綜複雜,有期待有不舍有失望,最終,全被陰暗的恨意所掩蓋……
蕭璟庭痛苦地思考著如何準確提出那個問題,最後,他終於決絕的開口問道:“……你與蕭墨曜之間……可是真的?……”
“殿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問題,漫塵怎麼會和郡王有什麼?”洛慕沄還在試圖與他周旋。
“那這是什麼?”蕭璟庭手指著那副的畫像,麵色帶著幾分陰鷙,唇角扯出起冷意,諷刺道,“‘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洛漫塵,不會因為這麼多年本王一直縱容你,你就把本王當成傻子了吧?!”
看著蕭璟庭的語氣表情,洛慕沄知道他已經對所有事情早就了如指掌,繼續隱瞞真相隻會讓事情變得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