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自個兒待膩了的地兒,對什麼都是膩的,所以才要多出去走走,去別人待膩了的地兒瞧上一瞧,準能大開眼界,有上一番不一樣的收獲。

雲苓也不氣餒,追問道:

“哥兒,鎮上可有靠譜的客棧可以供我們落腳?”

“你們要住客棧?那不如住我家裏去。”

這話直接打了雲苓一個措手不及,她若不是穿著男裝,她都要懷疑這人居心叵測,意圖不軌了,

“你家?你家在何處?”

“我家在村子裏,家中寬敞,自是能夠住得下三個人的。”

說是這般說,但住在村子裏到底與雲苓想要的差的有點兒遠,她委婉地拒絕道:

“咱們隨船而來,一路折騰,想著洗個熱水澡好好逛逛這鎮上,還有不少的事要做咧。”

“我家也有熱水,住的話也不貴,一人五文就可以,隨你們住多久,要是想來鎮上,驢車隨你們使。”

雲苓有些沒話說了,她在這種事情上不大會拒絕別人,她的羞恥症似這世上最毒的藥,捂不住她的心,偏偏糊了她的嘴兒。

雲苓捂額,偏過頭去,剛子瞬間就曉得雲苓的意思,他堅定道:

“不必了,你到前邊鎮子放下咱們就行。”

“哦,也沒事,我不過是想著帶你們回去住住添添人氣,往日裏就我和我奶我翁住,怪也冷清。”

“你爹娘呢?”

雲苓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了,早些年鬧荒,他們將食物都留給我和阿奶阿翁,自個兒跑到山上去挖野菜刮樹皮,可究竟是餓昏了頭,岔錯腳,兩人都從山上滾下來,人當場就沒了。”

“我長了身子就到這鎮上跑活計,好壞都撿著做,後來將兜裏所有的銅板兒都買了這輛驢車,就想著能每日都回家看阿奶阿翁。”

“阿翁做的藕絲糖很好吃,我拿出來賣,沒想到好賣的很,所以我就把活計辭了,專門跑這藕絲糖的生意,這不,剛剛就賣了兩盆,回去等阿翁做了,下午還得跑一趟。”

雲苓本還以為這盆裏細細碎碎的是什麼饃饃的渣渣,不曾想是放藕絲糖的,眼下盆裏不見藕絲,獨有一些碎粒渣子,倒是一下子把她的好奇心給吊起來,

“哥兒,你的意思是你阿翁現在在做藕絲糖麼?”

“當然,說起來阿翁在吃果子的時候沒留神把果子給掉進糖漿裏,撈起來吃進嘴裏邊竟覺得好吃,所以也就多了一門賣飴糖果子的路子。”

雲苓的眼睛亮了,這於她而言,可是致命的吸引,她連忙問道:

“哥兒剛才說的,五文一人就能在你們家住,是不是?”

“當然是,所以你們決定要去我家住了嗎?”

剛子使勁給雲苓使眼色,試圖將她從那種“甜言蜜語”裏拉出來,可此刻的雲苓就跟掉進黏黏的飴糖裏一般,愣是生拉硬拽都撼動不了她半分。

她自是應下了,剛子也是無可奈何,他覺得他這姑奶奶頗為熱心腸了些,別人不過是說了幾句可憐的話,就惹得她同情心泛濫,完全忘了剛才自個兒是如何決絕地說要住在鎮上,又洗個熱水澡,又打鍋子怎麼怎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