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車店旁邊的零食店最近在搞活動。
初中就輟學的阿明叼著根五塊錢一盒的煙，蹲在零食店門前的臭樟樹下，有一口沒一口抽著煙。
他在盤算買三塊錢的農夫山泉還是那個兩塊錢的。
兩塊錢的沒有三塊錢的好喝。
三塊錢的沒有兩塊錢的包裝好看。
阿明拿捏不了主意。
狠吸一口煙，決定今天去蹭馬路對麵那家破酒店的水。
這幾天天氣已經很炎熱，黃梅天把人悶在蒸籠裏上下蒸，掀開鍋蓋，熱氣騰騰。
天氣的火熱並沒有給零食店帶來很多顧客。
可能是因為現在白天的緣故。
也可能是專家在電視上講的——《全球變暖背景下基於苯丙烯二環分子架構對碳汙染的排放和人類食欲不振根本問題的問題及優化策略研究》。
也可能是因為新中國勝利幾十年了，大家忙著銘記曆史，忘記了出門。
不過這都不是路淮一個月薪四千的人該考慮的事。
隻要能活著，做個長得像人的畜生也不是不可以。
就怕有人高高在上，連畜生都不想讓它活。
對路淮來說，老板娘周麗就是其中一個劊子手。
“小路，明天店裏三周年慶嘛不是，你跟我過來，我給你說。”周麗蹬著她高聳的高跟鞋，拽著路淮的胳膊，一路把她從空調房拉到店門口，“這！桌子都給你準備好了。”
路淮早在老板娘盯上她的那一刻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習慣性立馬低下頭，去回避這駭人的目光。
但是被閻王看上的病秧子豈有存活下來的理由。
路淮低頭瞥了一眼老板娘滿是皺紋的雙手，不著痕跡轉了個身，借力把自己的手臂抽出來。
她不喜歡別人碰她。
周麗也不知道有沒有察覺，一腳踢開放在門口的凳子。
“你就這樣，喏，話筒我都剛裝了新電池。有人來了，你就喊‘好家零食三周年慶，進店辦卡滿一千送一百，滿兩千送二百五，還可抽獎，百分百中獎，來看一看瞧一瞧\u0027！”
“這還有傳單。最近這裏要開什麼會，城管管得嚴，這傳單發不出去，小路你到時候結賬的時候，可以每一個顧客的袋子裏塞一張，然後跟他們說說。反正你看著辦。”
路淮低頭看著麵前的塑料板凳不說話。
旁邊的陳瑤溪端著一盒西瓜走過來，對這樣的宣傳讚不絕口：“老板娘，我覺得還應該把咱們掃碼進群免費送紙巾的活動推廣出去，現在的人都愛白拿。”
“也不能搞太多。”周麗皺眉，“現在的人拿了免費的好處就不願再多花一分錢了。剛開店的時候搞活動，玻璃杯全都送出去了。”
陳瑤溪在心裏撇撇嘴，麵上卻不顯：“那讓小金晚上把那些壞水果榨成汁，切成塊，當做免費試吃給路過的人。小孩子最愛這個了。”
“不，就切成塊，放在那個水果盒子裏。榨成汁還要買塑料小杯子，不劃算。哎算了算了，怎麼方便怎麼來吧，我又管不了你們年輕人。”
路淮低頭不語，翻了個白眼。
摳不死你，爛水果怎麼不爛你肚子裏。
陳瑤溪大讚：“還是老板娘考慮周到！”
“少拍馬屁。”周麗眨巴眨巴她誇張的眼睫毛，略一思索，“小路，你自己來，這話筒就歸你了啊。”
兩人不再關路淮死活，興高采烈談論著明天的周年慶活動。
講到興頭上的時候，周麗還情不自禁猛拍到路淮肩上。
覺得手感不太好，周麗改拍陳瑤溪的肩。
路淮十指緊扣，扭曲地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