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綰早已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哪裏還管得了這麼多,隻讓禦醫們速速用藥,喝下催產藥,陸江綰強行撐著精神喝了一碗參湯,產婆們輪番地揉著陸江綰的肚子助產。
如此又過了半日,陸江綰又昏迷了過去,醒來隻餘一絲氣力,禦醫們早已六神無主,見王妃醒來,才鬆了一口氣,幾個人商量著也隻能賭一把了。
“去拿擀麵杖來。”
穩婆們聽見禦醫這般吩咐,幾個人對看一眼,看著虛弱慘白的王妃,手都抖了起來。
屋內傳出王妃慘烈的叫聲,屋外膽小的下人們跌坐在地上隻能默默流淚,祈禱神靈保佑。
一下一下如同刮骨抽筋的疼痛傳遍陸江綰的全身,腹部因為擀麵杖的反複碾壓,已經青青紫紫不成樣子,陸江綰嘴裏的木塞子已經換了三回,在第三個被咬碎的時候,伴隨著腹部一陣急劇的疼痛襲來,陸江綰不自覺地發出一聲破天的呼叫聲。
“夫君啊~”呼聲響破天際,回響在整個王府裏,自此屋內再無一聲動靜,院裏無一人敢動彈一分,皆是待在原地,心跳如同停止一般。
“頭出來了。”
隨著產婆的一聲呼喊,打破了院裏可怕的安靜,院子裏的下人們皆是麵露喜色,跪在地上不停地拜著,嘴裏也不知念叨些什麼,也不知拜的是哪路神仙。
兩個晝夜的折磨,產婦早已渾身脫力,人幾乎處於半昏迷狀態,若不是外頭那些禦醫事先備好的宮中救命的急藥,恐怕產婦早就堅持不住了。
“王妃,再加把勁兒,就快出來了。”
陸江綰虛脫地聽見穩婆的呼喊聲,她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全憑著心底裏那一點要將孩兒送到這世上的念頭,才堅持到了此刻。
她不能就這麼被打敗了,不能就這麼放棄了。
傅景之還在戰場上廝殺,她定然不能叫他失望的。好不容易有了這一世的幸福,她怎麼舍得離開。
陸江綰的身子不受控製地發抖著,她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嘴裏呼喊著:“夫君啊。”
一聲高過一聲,將心中所有的意念都聚集到他們夫妻二人相見的那日,她幻想著她抱著孩兒等待夫君凱旋歸來,他們一家三口永不分離,一時間身上不知哪裏生出來的一股強大的力量,陸江綰喊出最後一聲“夫君”時,穩婆們驚喜地呼喊聲傳遍整個院子,整個王府。
“生出來了,出來了,是個大胖小子。”
便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整個王府一下子熱鬧喧騰起來,不少人都喜極而泣,跪在地上不停地感謝著各路神仙,保佑了他們的王妃和小世子。
孩子離開母體的一刹那,陸江綰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輕了,躺在榻上神智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
她甚至沒有力氣睜開眼看一眼她剛出生的孩兒的模樣,她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耳畔除了嬰孩的啼哭聲,還夾雜著老婆子們的哭喊聲:“不好了,王妃大出血止不住了。”
陸江綰昏昏沉沉地想著,她是不是要死了,她連孩子都沒看一眼,連夫君最後一麵都未見到,就要這麼去了嗎?
她好不甘心啊,明明幸福就在眼前,明明她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她好像又看見夢中那道士的身影飄在她身邊,這次他什麼都沒說,隻是笑著看著她,陸江綰卻從他眼裏看出那道士的意思。
她今生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是時候該回去了。
不,她不想,陸江綰很想睜開自己的眼睛,可眼皮子就像被黏住一般根本無法動彈,她想開口說話可是她連嘴巴都無力張開。
她好像被鎖在一個黑暗的空間裏,無聲無光,任憑她如何掙紮都沒有一絲回應,漸漸的掙紮著掙紮著沒有一絲力氣,整個人徹底沉寂下去。
距離傅福送來江綰生下孩兒的好消息已經過去三日,傅景之一夜未眠,同眾將士商討如何圍攻胡人之策,胡人敢挖戰壕企圖用圍剿的方式奪走西北城,那他們便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西北士兵一路人馬連夜已經開始在胡人邊塞挖掘戰壕,隻等戰壕挖好,雙方開始激戰一番,另一路騎兵人馬已經偷偷包抄到胡人後方,裏應外合,將他們打個落花流水。
天亮時,雙方即將開戰,傅景之已經全身盔甲整裝待發,原本應該在王府的傅福這個時候卻趕來軍營。
他沒有直接去找王爺,而是先找了鏢旗將軍傅心仁。
“聽說王妃生了個大胖小子,像王爺還是像王妃啊,等我打敗這些猖狂的胡人,一定提著那回鶻首領的人頭送給小世子當見麵禮。”傅心仁整理著身上的鎧甲,即將要上戰場的那種興奮勁頭,讓他根本沒有發現傅福的心不在焉。
他見傅福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盯著營帳裏還在一直看著布防圖的王爺,半個胳臂放在傅福肩上:“怎麼,王爺不讓你上戰場,有意見了?”
傅福欲言又止,臉色灰敗地搖了搖頭。
“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妃可是咱們王爺的命根子,讓你在家中守著王妃生產,那是對你莫大的信任,旁人他還不放心呢。”
“你放心,等我們凱旋歸來,王爺定是要好好獎賞你的,說不定賜你個嬌妻也不一定。”
傅心仁推了推傅福,傅福卻是歎了口氣,衝傅心仁強行扯出一個笑容。
“你說的是,那我便等著。”等著王爺的責罰。
“你們一定要凱旋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