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雨棠不知道她的長子此刻正在學校裏演講,更想象不到她的兩個兒子已經發生了一場單方麵的會麵。
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緊張得忘記了思考,一雙腳沉重得像鉛,一步千金,邁也邁不動。就好像她的大兒子此刻就在她的前方,而她馬上就要被他發現和識破了似的。
過了不知多久,直到汽車在身後鳴笛,尤雨棠才反應過來,慶幸大熱天的這邊車不算多。
她拖著發軟的雙腿,挪著步子,躲到人行道上去。掐著指頭算了算,蕭淩衝今年確實是該高考的年齡了。
她變得沒有剛才那樣害怕,心底原本對於這個兒子的惦記被激發出來,讓她很想見一見他。隻是……
尤雨棠想象著那十幾年未見的兒子究竟長成了什麼模樣,可不可以叫她一聲“媽媽”。可是這樣的想象很快就被心中一直以來的隱憂所否決掉。因為她雖有那個身份,卻好像並沒有那個資格。
蕭淩衝一定很恨她這個拋棄他的母親,一定不會認她。
把心定一定,尤雨棠歎了一口氣,沒有了猶豫的心情,像是要逃離一般的,轉身往距離最近的那一家教育機構而去。她有些心不在焉的,連看合同的時候,都沒辦法把注意力集中在上麵究竟講了些什麼。連老師都沒有挑上一挑,就那麼簽了字,付了款。
尤雨棠前腳剛走,參加狀元講座的同學們,就陸陸續續地從校門口走出來。
而混雜其中的柏潭澤,順著洶湧的人潮跟著流出來,心中感慨道,原來,“學不會”這件事,有些時候,隻是欠缺那捅破窗戶紙的輕輕一戳。隻不過,還沒親自去把這些理論投入到實踐中的他,好像又暫時沒資格說這句話。
一進家門,柏潭澤總覺得今天的母親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
他試探地開口:“媽?”
尤雨棠回過神來,掩飾性地笑一笑:“兒子,回來啦!我給你報了個一對一,那個人說這個老師語數外理化生都教,一會兒我把時間安排表給你看一下,總共買的是十次,你有啥不會的,就上課的時候去問。”
柏潭澤不喜歡這些,他以前也沒上過。他有一瞬的不悅。
可是,趁著媽神色恍惚讓他不好開口拒絕的那幾秒鍾,他才想起來,是早上自己走得急,隨口已經答應下來的,便也沒再說什麼。
他拿過合同,裏麵夾著一張課表。柏潭澤隻注意了上課的時間,顧不上看合同,便回房間寫作業去了。
要說往年,這暑假作業都是拖著,到最後熬夜敷衍的。可今年不同,此刻他的腦海裏尚且回蕩著蕭淩衝的聲音,對蕭淩衝所說的,亦躍躍欲試。
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在學習中尋找到問題。畢竟媽媽給他報名了課程,也還是別浪費掉的好吧。不然,其實真正的差生是不會有問題的,因為他連產生問題的前提都不存在。一個學生能有學習上的問題是一件好事,因為那至少說明他曾認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