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雨棠站在馬路的邊緣,有幾秒鍾的怔忡。她的眼前是車水馬龍,背後是孩子們的嘰嘰喳喳。

她的兒子長大了,雖然還沒到記事的年齡。

就在剛剛,蕭淩衝第一次踏進了幼兒園的大門。大部分的時間,媽媽又得是一個人了。

就像當初因為沒有家,在崩潰的精神下嫁人一樣,她再一次因為孤單,同意了安排在下周六的高中同學聚會。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她本來不想見他們的。

丈夫的事業順風順水,家裏的日子也越過越好。她雖然仍然不算什麼有錢人,可好歹也衣著光鮮。

可是,她沒有上過大學,她的錢也不是她自己的。

直到那一天,即使同學聚會如尤雨棠預想中的那樣永遠都是人不全,包廂裏也依舊擠滿了整整兩桌人。

尤雨棠的目光在男孩身上若即若離地膠著,但她沒想到,她和他,真的會鄰座而坐。

哦,不,也許不應該叫“男孩”。隻是他在她心目中留下印象的時候是這樣的一個身份,便下意識地要讓它與現在的他也掛鉤罷了。

他曾經是他們學校的校草,明明跟她不在同一個班,跟她沒有任何多餘的交集,上學的時候卻也能多少吸引一些她的目光,甚至能因此讓她記住一個與己無關的外班同學的名字。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參加他們班級的同學聚會,隻知道他的皮膚白得很顯眼,他的襯衫被淺黃的燈光鍍上了一層金色;隻知道他笑的時候,眼睛眯成一條縫,在人群中,永遠都是那麼左右逢源。

當然了,他也會和她寒暄幾句,即使他們並不怎麼熟,隻是因為她就坐在他的旁邊。當圓桌的轉盤短暫地停駐,他和她的筷子,也會在同一個盤子裏,尷尬地碰頭。

尤雨棠不會喝酒。隻不過,她聽人說,紅酒是給女人喝的。又聽人說,酒可以消愁。然後她就喝了。

可她沒注意,就在她腳邊,有一灘剛剛被人不小心灑了的湯。她的腳打滑,虧得在她旁邊的姚越凱把她扶住。

滿包廂的人,都各自顧著聊天。就算有人對姿勢曖昧的兩人投來些曖昧的目光,也終究不會讓她難堪。

尤雨棠對上姚越凱的眼。一貫安分的她,借著酒勁兒,生出來一種衝動。

她流轉的眼波黏住他的眼,她豐腴的身子似有若無地往他懷裏靠。

姚越凱的眼神變了。他低聲地問,要不要送你回去?

她借著醉眼的朦朧點頭,雖然她知道,再過一會兒,她的丈夫就要來接她。

他問她地址。可她,躊躇了一下,卻將連同電話號一起寫上去的便簽,遞給他。然後借口去廁所,打給她家裏那位,現在能不能來接她。

男人坐在主駕駛上,旁邊還有一個男人。丈夫對妻子溫和地笑笑,我同事。

尤雨棠下來車,剛走到家門口,忽然想起,自己的包還在車上。

她轉頭,在走到車牌號後麵的時候,聽見丈夫對著副駕說,走,洗腳去。

她警惕地瞟了一眼後視鏡,然後貓著腰,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