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確想過，現下兒臣認為五哥更適合這個位置。”沈故淵目光平靜的望著虞氏，話語間帶著微不可察的真摯。
虞氏恍惚的看著自己這個最為年幼的兒子，明明是年紀最小的，最該承歡膝下天真爛漫走馬過長街，卻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竟成長為最為沉穩的一個了。
在她沒有見到的多年歲月裏，很多事情都已經悄然發生改變了。
或許當真是她一手造成的。
明明是炎炎夏季，明明宮殿門窗緊閉，此時竟無絲毫暖意，甚至不知有打哪來的一絲絲冷意直往虞氏心肺裏鑽，叫她下意識攏了攏身上的薄被。
“你這樣想，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虞氏歎了口氣，目光仍舊追隨著他。
她轉眸看著那軒窗外的白光，也不知怎的，突然失笑一聲，語調緩慢道：“阿淵，作為母親，我知我愧對你良多，或許從未有一日盡過應盡的責任，可是困在這蒼月，卻也不是我想要的。”
“如果可以，我倒是真想生在尋常百姓家裏，便不必糾葛於這許多事中。”
半晌，虞氏輕輕彎起唇角，竟是一抹極為悠然嫻靜的笑意，如明珠一般，沈故淵也愣住了。
“皇上駕到。”隨著一聲悠揚的傳喚，虞氏唇邊的笑意頓時止住了，片刻又掛上一抹合宜的笑。
殿門被從外推開，緩步踏進來一個約莫四十餘歲的男子，一襲明黃衣袍，袍角在金色的精致繡線下翻騰出弧度，細長而蘊藏著銳利的長眉微挑，與沈故淵略有些相似的幽深鳳目中帶著俯視天地的強勢。
“阿淵，你且先出去吧。”蒼月帝率先看向床榻邊的沈故淵，不輕不重的落下這一句，端的是金昭玉粹的天家威儀。
沈故淵眸光複雜的看了一眼二人，應了聲是，轉身踏出了殿門。
“歲禾。”宛如歎息的一聲落在空寂的殿裏，卻讓虞氏身子微微顫了顫。
“為什麼不願吃藥呢，你可是存心讓我心疼。”蒼月帝端來一邊放著的剛剛煎好一碗藥，輕輕撥動湯匙，緩緩的盛出一勺遞至虞氏唇邊。
虞氏抬眼看他，眼眸烏黑透亮，唇邊沾了些藥漬，許是沾染了病氣，但也能瞧出她的唇形很好看。
此時就隻是這樣瞧著他，蒼月帝也這樣堅持著沒有挪開手，不知過了多久，虞氏才緩緩啟唇喝下了這口藥湯，隨後自己拿過藥碗一飲而盡。
蒼月帝見狀露出了笑意，“早這樣便很好。”
“歲禾，我不會讓你死的，隻有好好活著，才有希望回到想回的地方是不是，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宛如歎息的一聲聲，虞氏卻閉上眼轉過頭，似是不願多聽。
蒼月帝見狀也沒有再多言，囑咐了她好好休息，便轉身走了出去，待殿門再一次開合，他鳳目瞥向一側候著的宮女，開口道：“好好照顧皇後娘娘，否則唯你們是問。”
一旁的宮女忙跪地應是，待蒼月帝離開後才瑟縮著站了起來。
沈故淵踏出宮門的時候，見沈景初就候在宮門一側等著他，並未先行回到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