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郅支單於(4)(2 / 3)

我知道,他指的是漢朝皇帝沒有因為我派遣他為侍子入朝,而對我像稽侯狦那樣全力扶持。

“這怎麼能怪你,隻能怪父親沒有早聽你的勸告,導致你在長安被扣留了兩年。” 我笑道。

他搖搖頭:“其實也許正如貴人們當初所認為的,早一點去也未必管用。漢朝對我們匈奴的確太防備了,它不可能會同時支持兩個單於。而父親驍勇善戰,自然也不是漢朝首選的支持目標。”

“但是沒有及時跟漢朝翻臉,畢竟可以贏得充足的撤退時間。好在如今我們離長安如此之遠,再也不用擔心他們了。”我若有所思地說。

他點點頭:“這倒是。”

我對著下麵叫道:“漢朝使者在哪裏,叫他們進來見我。”

侍從跪地稟告:“啟稟單於,漢朝使節倨傲不遜,不肯按照禮節進穹廬覲見。”

“怎麼回事,以前使者不是都肯按照禮節覲見的嗎?”我心裏很不高興。匈奴的規矩,任何國家的使節都必須按照匈奴的習慣,臉上畫墨,去掉節旄,才能夠入穹廬。多年來漢朝使者都乖乖地遵從這一點,沒想到這次竟然拒絕。

侍從怯怯地說:“他們說,那是從前,匈奴和漢朝是平等的友邦,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匈奴既然已經臣事大漢皇帝,單於就應該親自出去迎接宗主國的使者,並且使者可以按照大漢的規矩手執節旄入見。”

我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那麼大的憤怒,也許是多年來積聚的,也許是前些天在康居邊界遭受的屈辱加大了這種怒氣。我大聲道:“把那個漢朝蠻子臉上畫上黑墨,奪走他的節旄,給我拖進來。”

駒於利受想要阻止我。我一抬手,止住了他的想法,道:“匈奴的單於絕不能再受漢朝的屈辱,一個小小的秦人,竟敢這樣無禮。”

駒於利受見我的臉色難看,不敢再勸,坐在那裏神情不安,手指不斷地在膝蓋上有節奏地敲擊著。

穹廬外麵響起了撕扯的聲音,還有漢話爭辯的聲音。但是很快就平靜了,接著一個身材高大的漢人被幾個匈奴衛士推搡著走了進來。

我還沒開口,那個漢朝使者就破口大罵道:“你這個亂臣賊子,竟敢這樣對待大漢的使者。大漢皇帝一定會派遣兵馬前來問罪的。”

本來我隻是想讓他遵從匈奴的禮節而已,並沒有別的用意。是的,我誠然恨漢朝人,但是我並不傻,知道現在在漢朝麵前還得裝一裝孫子。可是,這個該死的漢朝使節侮辱性的語言讓我剛剛平靜下來的心馬上又熱焰騰騰了。我一個箭步跑到他麵前,啪啪左右開弓,狠命的甩他的嘴巴。我當時可能瘋了,我都不知道一共甩了他多少下。我隻知道等我自己的手都甩疼了不得不停下來的時候,麵前的這個四十歲左右的漢朝人兩邊臉頰已經腫得老高。

“你這該死的秦人,你他媽的叫什麼名字。”我吼道。

“該死的呼屠烏斯。”他叫著我的名字,困難地笑了笑,“你的末日也快到了,敢欺騙大漢皇帝的人,敢欺辱大漢使者的人,都會遭到漢朝的捕殺,不管他躲在哪裏。你自稱病篤,向大漢皇帝要求遣回侍子,你一定會達成所願的。”

我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人,飛起一腳踢在他的胯下,他受不了了,慘叫一聲,捂住下體在地上打滾。很顯然,我踢到了他的卵子。

“你的漢朝皇帝怎麼不來保護你。告訴你,匈奴人永遠是上天的驕子,它雖然遭受了暫時的困難,但是將來滅掉漢朝的,一定是我們匈奴。”我一腳踩住他的臉,他腫脹透亮的臉深深陷進泥土裏。

他艱難地從泥土裏抬起臉,笑道:“你有種就到漢朝邊塞下去咆哮,為什麼躲到這荒蕪的極地來,對著我這樣手無寸鐵的使者嚎叫?你這膽小無恥的匈奴雜種。”

我再也不想跟他廢話,拔出腰刀,“噗哧”一刀砍在他的腦袋上。他的半邊腦袋頓時像西瓜一樣打開了,裏麵滿是白的和紅的瓤。一股濃烈的腥味撲鼻而來,熏得我差點站立不穩。我用手扶住自己的腦袋,吼道:“給我把剩下的漢朝使者全部殺光。”

十三

當我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做了一件過於魯莽的事。我殺了漢朝的使者,按照漢朝的規矩,他們是絕對不會罷休的。的確,我離漢朝的本土很遠,但現在的西域幾乎全是他的屬國,強大的烏孫就在南麵,龜茲的延城旁也有漢朝的西域都護治所,如果漢朝征發西域諸國的兵馬來攻打我,並不是很難辦到。

“那個該死的漢朝使者叫什麼名字。”我歎了口氣,問駒於利受。

“他是漢朝的衛司馬,名叫穀吉。”駒於利受回答。

“哦,穀吉,我並沒想殺他。”我說,“叵耐這豎子實在無禮。漢朝皇帝不應該怪我不遵故約,他們應該反省,怎麼選這麼一個狂徒來當使者。”

駒於利受好像安慰我似的,輕輕地說:“父親,你沒有錯。這個穀吉的確是個狂徒,當時漢朝皇帝也並不肯派他出使,是他自己極力要求來的。”

“為什麼他這麼想當使者。”我有些好奇,“難道跋山涉水的,不嫌辛苦嗎?”

“跋山涉水固然辛苦,但是一次成功的出使可以很容易得到升遷。所以漢朝一些出身卑下而又雄心勃勃的官吏,都汲汲追求出使外國的機會,尤其是出使我們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