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郅支單於(6)(3 / 3)

士卒們上前把燃燒的木柴全部撤出,蒸氣逐漸散盡,那個人在霧中逐漸露出他的輪廓,終於越發清晰。他膨脹了幾乎整整一圈,原來白白的肉色變得更加淡,像瑪瑙一樣透明。

這時倚蘇和陳湯趕到了,可惜他們很不及時。

我沒有磨蹭,折騰了一晚上,我可沒這個精力和時間。我直截了當地對倚蘇說:“躲了我這麼久,現在決定罷。如果肯嫁給我,什麼都好說;如果不肯,那我就把這個販魚的秦人蒸熟了讓我的士卒飽餐一頓。”

她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天,她打冷戰的樣子都非常漂亮。她順著我的手指看到了那個蒸熟的人了,差點站立不穩,怒罵道:“你是個畜生,禽獸不如。怪不得漢朝人千裏迢迢地要來逐殺你……”

“來人,把這個漢朝販魚的無賴子綁到架子上去蒸熟。”我言簡意賅。

陳湯還是老樣子,還是那麼壯健英俊,但現在已經被五花大綁,他下意識地掙紮著,可惜毫無功效。

我的士卒已經在銅鍑邊勞作,忙忙碌碌地卸下那頭蒸人。接著,陳湯被他們推推搡搡地推到銅鍑旁。我說:“銅鍑裏的水也不必換了,有著餘溫可以加快蒸熟的速度。”

陳湯顯然非常不甘心,對倚蘇道:“阿蘇,救我。”

倚蘇對著他叫道:“這匈奴人是個畜生,我寧願死了,也絕對不會嫁他。”

“可是……”陳湯想說什麼,但是顯然被噎住了。也難怪,見了那頭蒸豬,想到自己馬上會變成他的模樣,誰不害怕?可他究竟是個男人,要通過求自己的女人獻身給別的男人來挽救性命,這話大概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至少我是說不出口的。

士卒們把陳湯按到在地上,細細地給他的腳脖子纏上牛皮繩子,然後將繩子掛在一個轆轤上。隻等我命令一下,他就會立即吊在銅鍑的上方。

我沒有猶豫,喊道:“上架,生火。”

士卒拉動繩索,另外幾個則七手八腳地往銅鍑下添加木柴,他們用火石一擦,木柴轟然一聲,開始燃燒起來,火勢逐漸加旺。

“啊!”陳湯被倒掛著,發出了恐懼的尖叫聲,我能想象他的痛苦。“倚蘇,救我,求你!”他突然嚎叫道。

倚蘇的臉也嚇得變形了,那麼美麗的一張臉,我心裏歎道,可是仍然很好看。 “不——不——” 她尖聲叫著,跌撞撞地跑到我的跟前,哭道,“不,單於,我都答應你,你饒了他罷。你放他走,我嫁給你,很樂意……”

我笑了笑:“太晚了。你不知道嗎?我們匈奴的規矩,一件事情一旦已經開始了,就絕對不能中道而廢,否則就會褻瀆神靈。如果一開始你就答應我,又何必弄得這樣狼狽?”

陳湯似乎聽到了我的話,更淒厲地吼叫起來,雖然這時銅鍑口上的蒸氣簡直還像彌留之際的病人氣息一樣微弱。

倚蘇也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和恐懼讓她嚎啕大哭:“不,單於,你剛才說了,隻要我答應嫁給你,什麼都好說。你怎麼能這樣出爾反爾?”

“我是說了,什麼都好說。我答應你,等他蒸熟了,可以不讓我的士卒吃他,你可以給他建一座大大的墳,按照漢朝的規矩,給他厚葬,想要多高的封土就築多高的封土。”我還是不動聲色。

“哦,天哪!”她最後叫了一聲,站立不穩,當即暈倒在我的麵前,可能是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實罷。這樣也好,其實我還真有點怕她不顧一切地傷害自己。她暈倒了,可以省很多事。

“把你們的天仙公主抬進宮去休息,好好照料。如果她少了一根毫毛,我就要屠城。”我聲音平淡而堅定。

幾個康居王宮的侍女抖抖索索地應了一聲,把倚蘇抬進了宮裏。

二十

我笑吟吟地看著陳湯,這時銅鍑又像開始一樣,蒸氣嫋嫋上升,陳湯也開始大滴大滴地流汗,汗水滴進銅鍑裏,聲音非常鏗鏘清脆。

“單於,我並不是普通的漢朝人。我們可以做個交易?”陳湯喘著氣,嘶聲叫道。

我哈哈大笑:“想活命也不用采取這個幼稚伎倆,還是乖乖受死罷。”

他答道:“我並沒有騙你,我其實是漢朝富平侯的小兒子,家君名諱為彭祖。我化名為陳湯,不過是為了暫時躲避長兄張勃的猜忌。”

富平侯張安世,是漢朝昭帝時候封侯的,官為車騎將軍,這我是知道的,張家也是漢朝名聲極為赫赫的列侯世家。至今匈奴人都知道金、張、許、史是漢朝最有勢力的大族,如果這豎子說的是真的,隨便殺了倒真有些可惜。我登時有些遲疑。

“你不相信的話,可以看看我衣袋裏的一塊玉石,那是我們家傳的玉佩,當年昭帝賜給先祖的,上麵有我們張家的家訓銘文。”他不甘心地叫道。

我對身邊的隨從點了點頭:“去搜搜他剛脫下的衣服。”

那個隨從趕忙下了台階,不一會,匆匆跑了回來,手裏攥著一塊玉佩,道:“單於,果真有塊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