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在進食的時候,突然遠處煙塵滾滾,有一隊烏孫士卒前來報告,說赤穀城剛剛遭到康居人的攻擊。為首的是康居副王伊奴毒,他帶著數千騎兵擊破了烏孫大昆彌的軍隊,驅趕著大批牲畜戰利品想回到康居。
甘延壽和我都大喜,康居騎兵才數千,而且驅趕著戰利品,絕對沒有什麼鬥誌,這是個小試牛刀的好機會。我和他立即下令,前鋒隊伍立即整裝上馬,準備進擊。
西域諸國的胡兵在漢兵的輔助下,果然非常勇猛,一頓飯功夫,康居騎兵已經被我們擊破,湖邊沙灘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等我們清點完四百六十個康居騎兵的首級,太陽才剛剛墜入天際,隱沒了它最後一絲光芒。
我命令把奪回來的牲畜全部送還給烏孫大昆彌,然後讓士卒把剛剛捕獲的康居首領伊奴毒帶進來。
伊奴毒長得非常剽悍,卻很怕死,剛進我們的帳篷,立即體如篩糠,大呼饒命。他定睛一看是我,臉上的表情非常驚異,脫口而出:“是你。陳……不,張純。”
我笑了笑:“看來你的記性還不錯啊。”
甘延壽奇怪地看著我:“什麼張純?”
“哦,忘了告訴君況了,當初我能逃出康居,多虧編了些謊話。我跟郅支單於說自己是富平侯張彭祖的小兒子,可以居中幫忙,讓漢朝支持他像支持呼韓邪單於一樣盡心盡力。”
甘延壽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以後真得小心你,也不知你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道:“兵不厭詐嘛,對付胡虜就得如此。”
我把頭轉向伊奴毒,用康居話對他道:“既然是故人,你希望我怎麼對待你。”
他趕忙道:“當然是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罷。”
“饒你容易,可是下次被我捉住了怎麼辦?”我道。
他乞求道:“不會有下次,其實到烏孫進行寇盜,也不是我的本義,隻是郅支單於下了命令,誰敢違抗。”
我冷笑道:“你們康居也號稱大國,怎麼一點尊嚴都沒有,郅支活活蒸死你們的貴人屠烏鹿的時候,你們難道一點兔死狐悲的心都沒有嗎?”
他慚愧地低下了頭,囁嚅道:“實在是匈奴人太過殘忍,我們抵抗不了啊。”
我突然咆哮起來:“大丈夫立於世間,大不了是個死。倚蘇公主為什麼就寧死不屈?和他相比,你們是不是豬。”
他嚇得蹦了起來,又忙伏地叩頭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甘延壽也被我嚇了一跳,道:“他媽的跟瘋子似的,我不陪你玩了。反正我也不懂你們的康居鬼話,審出了結果及時向我報告。”說著他起身伸了個懶腰,搖搖晃晃地出了帳篷。
把甘延壽送出去,我繼續審問:“現在我們漢兵來了,你們願不願意裏應外合,一起剿滅郅支單於。”
他答非所問:“敢問你們帶了多少漢兵來?”
我誇張地說:“我們先頭部隊四萬,後續部隊還有六萬,總共十萬。”
他有些驚喜:“真的?”
從他的表情我發現,他確實沒有說謊,如果我幫助他殺死郅支單於的話,他們應該是很高興的。
我說:“當然是真的,這次我們大漢皇帝陛下特意下詔,征發西北六郡騎士、關東數郡材官車騎,加上西域諸國胡兵,足足十萬有餘,郅支能夠當得起我們一擊嗎?”
他連連搖頭:“當不起,當不起。郅支的軍隊不過三萬,和上國比那是以卵擊石。我們康居人都恨郅支,願意協助漢兵,反攻郅支。隻是擔心郅支不死,漢兵一退,我們又要遭殃。”
“這次不會了,不斬了他,我誓不回師。你說願意幫我們,以何為憑證?”我問。
“小人的兄弟屠墨,現在較得郅支信任,但心中實恨郅支奪我國柄,小人願隨大軍進發,到了康居,把我兄弟招來,商量一個萬全之策。”
我喜道:“很好。明天一早出發。”
二一
郅支城外已經是渺無人煙,甚至連一隻老鼠也找不到,大概它們也嗅到了這裏的血腥氣息,感覺一場大規模殺戮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