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踏進中原大地,蒙古人就必須向金國宣戰,向在北京的金王宣戰,進攻金國。對於蒙古牧民來說,是機遇也是挑戰,這是一場非同小可的大規模戰爭,因為,畢竟金國當時統治著除甘肅省和河套平原以外的整個黃河流域,是當時最強大的王國之一。金王國的主人,那些昔日的女真人,盡管已被中原化,但他們在中原土地上仍保留著他們的祖先通古斯森林狩獵民族所特有的驍勇剽悍的武士特點。此外,金人在中原土地上生活已有一個世紀之久,因而擁有中國古老的文明所創造的一切財富。在這種情況下,蒙古牧民同金人作戰,將比在西夏境內的戰鬥更艱難。他們將要對付防守堅固的要塞,而進行這種攻堅戰,他們是根本沒有經驗的,是沒有足夠的條件的。再說,金國邊境還有萬裏長城,長城腳下修築有許多防禦據點,這條長城從西向東,構成了金國的一條連貫的防線。
但是,成吉思汗不僅僅是一位出色的軍事家,更主要的他還是一位政治家。為了攻打金國,他首先設法取得了居住在長城北側的汪古部的幫助,成吉思汗曾經將三女兒阿剌海別下嫁給了汪古部首領阿剌兀思的兒子不顏昔班,在阿剌兀思父子死後,又將女兒阿剌海別嫁給了不顏昔班的堂弟新王鎮國。這是成吉思汗王室同汪古部王室間的首次聯姻,後來,在整個12世紀中,兩家又數次聯姻。
這種裙帶政策給成吉思汗帶來了很大的好處。汪古部所據地盤在地理上處於非常重要的地位。首先,汪古部地麵的自然條件可以使蒙古人感到就像在自己的家鄉一樣自由自在和無拘無束。毫無身處異域之感。這裏沒有樹木,到處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草原上還有一些河流,這些河流分別注入一個個具有海水鹹味的瀉湖。當地人稱這片草原為“草地”,以區別於“麥地”。在這裏,人們常常要在荒無人煙、令人焦慮的偏僻荒野走很久才能見到由十個到二十個帳篷組成的居民點。在這種居民點附近,有成百的駱駝和馬匹,有上千的長毛綿羊和山羊。
而且,汪古部同金國早有契約關係,是中原長城的守衛者,是金國部署在長城外側的哨兵。把汪古部籠絡到手,成吉思汗就等於在戰爭開始以前就摧垮了敵人的前線防禦,不費一刀一箭就把其帝國的勢力擴展到了對方著名的防線——長城的腳下。
除了聯姻汪古部之外,成吉思汗還成功地收複了畏兀兒。將蒙古帝國的疆域成功地拓展到了中亞。這裏所說的“中亞”,是從這個詞的狹義而言。就是說,它僅僅是指中國的突厥斯坦地區。這是一個正在“沙漠化”的地區。該地區北部是沙礫或鹽堿黏土組成的荒漠,是戈壁灘的延伸部分,南部是廣闊的塔克拉瑪幹沙漠。塔裏木河由西而東橫貫這片荒漠的中部地區。這是一條要死不活的近乎幹涸的河流,其支流與主流還沒有或剛剛彙合就已近乎幹枯。即使是塔裏木河主流本身,在即將流入羅布泊沼澤地區時就已差不多幹涸了。這條河流的北麵是天山,西麵是帕米爾高原,南麵是阿爾金山。三麵環山形成的兩個半圓形,以牧場地區甚至以森林地區(在天山和帕米爾山一側)包圍著塔裏木河。發源於這些山脈的溪流在沒有最後消失於沙漠中以前,在上遊地區造就了一些綠洲,一些肥沃得驚人的綠洲。這些綠洲(北麵有吐魯番、和碩、庫車和阿克蘇,南麵有車爾臣、克裏雅、和田和葉爾羌)在這個地區邊緣排列成兩個弓形,兩個弓形的交接處在可失哈耳(即喀什噶爾)綠洲以西。這些綠洲一個個都是興旺繁忙的農業中心,一個個都是“花園”。各綠洲內有玉米地、小麥田、果園、葡萄園。這裏的果園和葡萄園在曆史上遠近聞名(就像附近綽號為“蘋果園”的那個城市一樣)。這些綠洲內的居民,盡管自公元9世紀至12世紀以來一直講突厥語,但至今仍是屬於印歐語係的農民,他們是波斯人的兄弟。
這些農業的甚至是蔬菜水果的綠洲,同時也是對於商業具有首要意義的商隊旅行綠洲。古代的絲綢之路從這裏經過。這條絲綢之路穿過荒涼的中亞地區,使中華世界同伊朗、穆斯林世界和歐洲得以溝通。古埃及王托勒密時代的亞曆山大派地理學家,中世紀初期中國的佛教徒朝聖者以及公元13世紀末的馬可波羅都曾記載過這條著名的絲綢之路的情況。這條絲綢之路的北線經過吐魯番、和碩、庫車和阿克蘇,南線經過羅布泊、和田和葉爾羌。正如上文所說,南北兩線最後在喀什噶爾會合。兩線會合後,這條絲綢之路便穿過位於帕米爾山北麵的阿賴山脈和外阿賴山脈之間的山口,向西伸向費爾幹納平原,撒馬爾罕和河中地區,進入穆斯林世界。絲綢之路還有另一條線。稍靠西北方向,在阿克蘇與喀什噶爾之間,有一山脈名曰天山山脈,與烏奇—吐魯番處於同一緯度上。絲綢之路這另一條線穿過天山山脈的鬆樹林,然後伸向伊塞克湖地區。伊塞克湖周圍冰天雪地,但湖水卻終年無冰凍,因而這個湖又稱為“熱湖”。從伊塞克湖開始,絲綢之路的這一線即進入另一個世界。
該湖以西有垂河(即今之楚河)。垂河流經今之肥沃的伏龍芝平原,向成海和西伯利亞—突厥斯坦方向流去,最後消失於“白色沙漠”之中。在以上所述的這一廣闊的地區,在成吉思汗即位初期,有兩個同樣使曆史學家們感興趣的政權:一個是畏兀兒政權,另一個是哈剌契丹人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