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之後,杜月笙到公興俱樂部走馬上任,由原來的抱台腳升為了當權者。
上任伊始,便發生了一件大事,如同與嚴老九單刀赴會,杜月笙再次被逼到了風口浪尖上。
那日夜場散局,已經是後半夜。賭場打烊後,杜月笙和江肇銘從後門出來,忽然聽到有人求救,聲音隱隱約約,但好像就在附近。舊上海街道窄,街巷岔路多,兩人一時分辨不出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
“救命啊!救命啊!”
聲音在繼續。當時已是寒冬季節,北風呼嘯,那個人的聲音順風而來,兩人迎風尋找,在一個拐角處,發現蹲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杜月笙一看,立刻明白了,此人被“剝豬玀”了!
“剝豬玀”是幫會“切口”,意即搶劫過往路人,而且搶劫得十分徹底,金錢飾物之外,連被劫者身上的衣服也要剝光。各賭台夜場打烊都在午夜以後,這些大賭場的賭客又多是些衣冠楚楚的闊佬,贏了錢的更有大筆財香,這些人便成了搶劫者的最佳人選。加上租界一街之隔便是兩國境域,街道縱橫,弄巷複雜,也為搶劫者提供了便利,於是,夜場賭客被“剝豬玀”的事件便常有發生,以至於膽小的賭客不敢涉足夜場,贏錢的賭客不得不自備保鑣。此風一開,各賭場生意紛紛下跌。
偏偏今日這個被剝豬玀的不是一般賭客,他是法軍一個頭目的“小舅子”--一個被包養的舞女的姘頭,名義上的幹弟弟,外號“癩皮狗”。當時他躲在一個暗角,杜月笙和江肇銘都沒認出是誰。豈料癩皮狗狗仗人勢,被剝了豬玀還氣焰囂張地大罵:
“觸那娘!你們公興記竟敢讓老子給剝豬玀!”
杜月笙一聽是癩皮狗,本來就對這號“吃軟飯”的流氓沒好感,又聽他把被剝豬玀的賬算到“公興記”頭上,氣便不打一處來。
“好小子,也不看看是誰的地界,跑這來耍賴!”
杜月笙在心裏罵著,也不言語,一步跨過去,照著癩皮狗的屁股狠狠踢了兩腳。癩皮狗赤裸著身子,被踢得“嗷嗷”直叫。
江肇銘擔心被癩皮狗賴上,趕緊拉了師父一把,兩人揚長而去。
其實這並非杜月笙的本意。賭客被剝豬玀,縱使賭場沒責任,可終究是賭場的客人,杜月笙原本想給癩皮狗弄套衣服讓他回家,不曾想癩皮狗倒打一耙,也隻好讓他活該挨凍了!
杜月笙曉得,癩皮狗以“賴”出名,事情不會就這麼完結。好在當時黑影裏光線昏暗,第二天癩皮狗帶了安南巡捕到賭台,轉了半晌也不敢指認是哪個踢了他。杜月笙在一旁看著,打趣地問:
“阿力兄弟,要不要黃探長親自來查一查?”
“不必,不必。”癩皮狗趕緊回答。
“憑黃探長的金字招牌,一準能查出是哪個睡了法國頭子的女人,”江肇銘看著癩皮狗,提高嗓門說,“弄不好要叫他吃衛生丸的。”
癩皮狗一聽,不敢再查,趕緊帶著幾個安南巡捕溜走了。
杜月笙壓根就沒把癩皮狗這種流氓當回事,要緊的是怎麼樣對付剝豬玀的那幫流氓。那幫流氓不解決,賭場生意會越來越糟糕。於是,杜月笙廣泛撒網,仗著朋友多,耳目靈,又沾著幫會的光,在各個白相地界都說得上話,很快就摸清了法租界專吃“剝豬玀”飯的那幾幫小流氓的底細。令他不曾想到的是,早前曾和他一起摸爬滾打的李阿三,竟然也拉了幾個弟兄幹上了這個行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