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貴妃不曾沒命。
她肚裏的孩子卻沒了命。
當夜，宮外的太醫一撥撥忙慌慌朝宮裏趕去。
永寧宮早已熄了燈火，一副早就睡下的樣子。
黑暗中，宋沉璧披衣站在窗邊，看遠處蓮華宮燈火通明。
露霜安靜地侍立一旁，擔心主子著涼，每欲開口瞧見宋沉璧月色下瑩白的側臉，又把話咽了下去。
不多時，白嬤嬤帶著宮女雨雪從外頭回來，急匆匆低聲向她稟告，“沈貴妃落胎了，太醫說才一個多月沒坐穩，所以公主一衝撞就下來了。”
意料之外的是，宋沉璧聽完一點不驚駭，好像早就知道此事。
她確實知道。
前世鄭皇後得知沈貴妃懷胎，唯恐威脅自己的地位，便指使女兒霍玉君去蓮華宮鬧事，生生撞上沈貴妃的肚子。
那時宋沉璧自身難保，隻隱約聽宮人議論此事，不知道胎兒的月份。
她知道以霍玉君的霸道任性一定還會去找沈貴妃麻煩，唯一不確定的是這一世沈貴妃是否懷上了。
沒想到，一切並沒有改變。
“落胎了，也好。”
此刻宮裏十亭有八亭的人在蓮花宮，耳目也都在蓮華宮。
一片黑暗中，宋沉璧低聲喃喃，“亂臣賊子，哪裏配有後呢？”
先帝尚且無後。
他霍嘯雲，更加不配。
……
“太後，您可算來了。”
次日一早，宋沉璧去蓮華宮探望，迎上來的墨香兩個眼睛紅腫如桃。
見了宋沉璧，她像見著自己人似的，“我們貴妃才說要請太後來商議大事，奴婢見她臉色蒼白有氣無力不敢去請，怕耽誤貴妃娘娘養病，不想太後倒先來了。”
話裏話外十分信賴宋沉璧。
宋沉璧也順著她的話，擔憂道：“哀家昨夜就想來，聽見陛下在這裏太醫們也在，便不敢來打擾，懸心了一夜沒睡好。”
“多謝太後記掛我們貴妃。”
墨香一麵感激，一麵引她進了內殿，“貴妃娘娘正傷心，還盼太後多安慰安慰她。”
宋沉璧腳步一頓，“太醫怎麼說？”
墨香眼圈又紅了，“太醫說娘娘好在年輕體健，這回落了胎不妨礙下一回，真是老天保佑。”
“不妨礙就好。”
宋沉璧垂下眸子，繼續朝內殿去。
內殿裏滿是藥味兒，還有被藥味兒蓋著的一股隱約血腥氣。
沈貴妃蒼白地躺在厚厚的錦緞被褥裏，一把幹枯的青絲披在枕上，往日自矜高貴的精氣神全然不見。
見了宋沉璧，她眼裏微微升起些許鬥誌，“太後來得正好，有件大事要托給太後。”
她恨恨地咬了牙，“我如今病了不能管理宮務，鄭皇後之女害我，淑妃更在其中挑唆，我豈能甘心把大權交到她們手裏！”
見宋引璧微怔，沈貴妃用力抓住她的手，“太後代為掌管宮務一陣，再名正言順不過。”
沈貴妃有自己的心思。
後宮大權給宋沉璧，等自己養好了身子還能拿回來；
宋沉璧也很願意接，她正好借此在宮中培植勢力。
兩人你情我願，商議完畢，卻在霍嘯雲那裏碰了壁。
“朕聽說，沈貴妃舉薦太後代為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