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死過一次,很少有什麼能令她慌亂了。
她很快笑笑,“難道沈編修非要哀家承認,根本請不動沈相爺之流的名家來為哀家代筆麼?”
沈修亦眼中掠過一絲訝異,不再疑心。
宋沉璧很滿意。
虎落平陽,裝可憐是保全自身最好的法子。
何況她未出閣時就是官宦家出了名的美人,桃花粉麵,檀唇杏眼,裝可憐時最能打動人。
“太後要微臣寫什麼?”
沈修亦不敢再看,低頭到空的書案後頭提筆蘸墨。
宋沉璧略沉吟片刻,“哀家要你引經據典,鋪排辭藻,將陛下對哀家的隆恩盡數寫上。”
“還要寫哀家如何如何感激陛下恩典,再勉勵我宋氏兒郎忠君盡責,守土衛疆。”
沈修亦頭也不抬,不過思忖片刻,蘸飽了墨的金毫便落下。
目光堅毅,筆下行雲流水。
宋沉璧盯著他線條單薄的側臉,腦中忽然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
他和沈袖予長得一點兒也不像。
……
沒過幾日,沈修亦的《太後贈宋氏家書》潤色出來,贏得翰林院一眾誇讚。
朝中不少官員紛紛傳抄誦讀,多虧宋沉璧,沈相爺這位不起眼的庶子在文官中頭一次有了姓名。
消息傳到霍嘯雲耳朵裏,他送了好些珠寶玩器到永寧宮——
宋沉璧在家書裏誇讚他的天恩,他自然要把樣子做足。
得了皇帝的禮,永寧宮也小小熱鬧了一番。
沈貴妃一進宮門便聽說了,太後殿中今日有客。
“請太後安,太妃安——”
她一禮未畢,張太妃已經站起來了,略顯局促地回禮,“貴妃切不可如此,折煞妾身了。妾身隻是先帝的妃,未有太妃封號,豈敢受貴妃的禮?”
先帝的後宮本來就沒幾個人,霍嘯雲登基後更是死的死散的散,唯獨張映月之父仍官居禦史大夫,這才保全。
前些日子她一直縮在永慈宮偏殿裏看著風向,這些日子宮裏波瀾不斷。
直到今日看宋沉璧受了新君賞賜,她才敢來請安。
“那本宮就不虛客氣了。”
沈貴妃施施然坐下,她如今手握後宮大權,自覺身份更衿貴幾分。
張太妃跟著坐下,好一會兒見沈貴妃隻喝茶不說話,又站起來,“臣妾來了好一會兒,是時候該回去了,改日再來給太後請安。”
“去吧。”
宋沉璧微微頷首。
她不大喜歡張太妃明哲保身的樣子,前世她更是與自己劃清界限,一直在永慈宮苟延殘喘。
可先帝留下的舊人不多,張太妃也沒有害她之心,如今隻宜團結不宜內鬥。
她一走,沈貴妃便急著開了口,“有件事除了太後,誰也幫不上忙,本宮隻好前來叨擾。”
“你說。”
沈貴妃歎了一口氣,“太後也看見了,如今後宮簡直沒有法度,上至皇後嬪妃,下至太監宮女,整日生事。”
她才主理後宮幾日,已經被煩得心生厭倦。
宋沉璧笑笑,“新君登基新朝初建,一切法度也要從頭立起,剛開始難免混亂。說句難聽的話,宮裏從皇後起連一眾嬪妃都沒有規矩,底下自然有樣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