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切中沈貴妃心事，她諷刺地笑了笑，“也怪不得其他嬪妃，皇後出身小戶半點規矩都沒有，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下意識看了眼宋沉璧齊整整垂落在身側的妃色裙幅。
若居於後位的是眼前這位，宮裏不至於亂成這樣。
“不著急，我慢慢同你說。”
宋沉璧有心籠絡對方，一派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誠懇，“你說得對，後宮之亂從鄭皇後起。你要立規矩，就得拿鄭皇後開刀。”
沈貴妃本就和鄭皇後不對付，又覺得宮中亂象都是鄭皇後的緣故，對宋沉璧這話自然同意。
她道：“皇後暫時被奪了權，畢竟還是皇後，我傷不了她的根本。真要殺雞儆猴，還得另尋人選。”
“這個人選自然是淑妃。”
宋沉璧十分自然地接過話頭，“除你之外，她位分最尊，性情最張揚跋扈。若能治住她，旁人誰還敢造次？”
她笑著端起茶盞，垂眸輕抿一口，目光似有若無落在沈貴妃腹部。
毛尖清淡的香氣縈繞唇舌，微苦。
不出她所料的話，那件事會比前世更早發生。
……
霍嘯雲膝下無子，唯有一女是鄭若鴻嫡出，封安陽公主。
如今八歲，一朝成為大周唯一的公主，越發盛氣淩人，胡作非為。
眼看母親被斥責奪權，她是最不忿的那個。
“是沈貴妃害了母後？”
霍玉君畢竟年幼，聽宮人挑唆了幾句就篤定是小娘害了親娘。
這其中，挑唆得最厲害的當數池淑妃。
“可不是？她巴不得皇後娘娘被治罪，她來做皇後呢！”
池淑妃一麵注意殿外有無生人，一麵馬不停蹄地朝霍玉君嘴裏喂桂花糕，“哎呦呦，真要是這樣，公主小小年紀便要被後娘教養了，真是可憐。”
沒有哪個孩子不曉得“後娘”兩個字的威力。
霍玉君睜大了眼睛，小小年紀惱怒起來的神色已經很像鄭若鴻了，“她隻是個小娘，我母後才是正宮皇後，她休想！”
說罷點心也不吃了，氣衝衝地提著裙擺跑出去，不用問也知道是跑去蓮華宮興師問罪了。
池淑妃拍了拍手上的糕點碎屑，露出得逞的笑，“這下有沈貴妃好看了。誰叫她拿著雞毛當令箭，連本宮也敢申斥？”
昨日她隻是讓樂坊幾個藝伎來撫琴奏樂助興，喝了幾杯小酒不覺晚了些，沈貴妃就親自跑來訓斥了她一頓。
說她不守宮規深夜吵鬧，罰了她一個月的例銀還把那幾個藝伎都趕出了宮，弄得她好沒臉麵。
“她下我的臉麵，我就讓安陽公主下她的臉麵。”
池淑妃自覺此計甚妙，“安陽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女兒，正室嫡出，她沈貴妃再厲害也拿一個孩子沒辦法。”
宮女環佩換茶上來，小聲道：“娘娘，這樣會不會不妥，萬一事情鬧大了……”
環錦的死仿佛還在眼前，長春宮仍風聲鶴唳。
“怕什麼？”
池淑妃無所謂道：“一個孩子，也就讓沈貴妃沒臉，還能讓她沒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