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嬪妃和舊嬪妃之間的隔閡,在這一刻暴露到了頂點。

涇渭分明。

殿內端坐的鄭皇後原隻是嚇唬嚇唬她們,看見這一半人跪一半人站的詭異場麵,登時怒不可遏。

嬪妃們來之前,彩鬆曾提醒她,“皇後娘娘,您還是消消氣吧。太後送這東西來,說不準是故意惹您生氣呢。”

“本宮還不知道她是故意?”

鄭皇後不屑道:“可這些話不是宋沉璧逼著她們說的吧?本宮不知道就罷了,既知道了若不問責,中宮皇後的顏麵往哪兒擱?”

這是一個陽謀。

是而此刻宋沉璧舒舒坦坦地躺在永寧宮養傷,一點兒也不擔心鄭皇後不上套。

她沒想到的是,池淑妃幾人竟“配合”得這樣好,這一計落實到此,堪稱完美。

鄭皇後的怒氣是沉默的。

池淑妃等新人不知道,跪在地上的燕貴人可明白得很。

鄭皇後氣性大,城府也不深,一向生氣了就要發作,發作起來摔桌子砸東西是常事,有時還要打人。

這都不算什麼。

唯獨此刻這種沉默,意味著她是真的怒到極點。

燕貴人把頭埋得更低了幾分。

池淑妃幾人站在那裏,也覺得不是個事,三人互相對了對眼神,連忙進殿福身行禮。

鄭皇後的臉色冰冷得可怕。

良久,她的聲音似一道驚雷劈到頭上,“燕貴人,你們還不快進來?都是宮裏的嬪妃,別人都進來了你們還跪在門口做什麼!”

跪著也要挨罵。

燕貴人知道自己又成了殺雞儆猴的那隻“雞”,連忙起身小步趕進殿,慌亂中連裙門歪了一點都沒注意。

鄭皇後瞧了一眼,越發拿來作文章,“你身為嬪妃,衣衫不整成何體統?這也是本宮素日沒管教好你的緣故?”

燕貴人難堪地變了臉色,強忍著羞辱整了整裙門。

池淑妃等人聽了這指桑罵槐的話,下意識紛紛低頭——

幸好她們衣裳齊整。

池淑妃還不知道管教不管教這句話是諷刺她的,還陪著笑臉道:“皇後娘娘莫要生氣,燕貴人是婢女出身,隻顧對主子恭敬不顧自己的體麵,這才是奴才敬重主子該有的樣子。”

這話貶低了燕貴人,還捧了鄭皇後一把,她以為這樣說會讓鄭皇後高興。

不想鄭皇後板著臉看她一眼,“嗬,淑妃出身高貴,你母親更是一品誥命夫人。所以你們母女倆便覺得本宮出身低微,不把本宮這個皇後放在眼裏是吧?”

池淑妃瞬間臉色一變。

糟了,她剛剛一時情急忘了,說燕貴人出身卑賤也刺痛了皇後。

她僵硬地扯著嘴角笑,待要說些什麼彌補,隻見一旁的彩鬆捧著一疊紙麵無表情地念起來——

“六月初一,巳時一刻,平遠侯夫人江氏於永寧宮道:皇後確實規矩不嚴,也沒管教好嬪妃,淑妃才會失禮。”

“巳時二刻,平遠侯夫人江氏又道:若皇後能管得住宮人,永春宮也不會出那麼兩個不知死活的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