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蓮華宮的鸚鵡還是被傳成了稀罕物。
宮裏十亭有八亭知道，連沈貴妃的鸚鵡都知道她必定要封後，先開口給皇後請安了。
“這消息不知陛下聽見了沒。”
宋沉璧坐在書案後頭看書，臉埋在書頁裏，“你們去傳傳，務必叫紫宸殿聽見才好。”
露霜朝書案後頭看了一眼，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奉茶上去，小聲道：“太後，是不是沈貴妃待您是虛情假意，所以您不願意讓她做皇後？”
她怎麼想，也隻想出這種可能。
否則未來皇後是與自己交好的人，這不是很好麼，為何要刻意阻止？
“我不是不願意她做皇後。”
宋沉璧的聲音淡淡的，幾不可聞，“我不願意任何人做皇後。我想，陛下也是如此。”
露霜近來總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她使勁開動腦筋，終於想到點什麼，“啊，是不是宮裏沒有皇後，太後的權力就會更不受限製，是這個道理不是？”
宋沉璧把臉從書裏抬起來，饒有興致地看她一眼，“繼續說下去。”
“沒了。”
她尷尬道：“陛下為何不想讓人做皇後，奴婢一點也想不明白。沒有正妻就是獨夫，對陛下的名聲也不好啊。”
一個謀朝篡位之人，還有什麼好名聲？
宋沉璧心中想著，冷笑一聲，“因為陛下無論立誰為後，沈貴妃或是嘉嬪和嬪，再或是從朝中另擇人選，都必定是重臣之女。”
“朝臣們不會再允許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登上後位了，可要選重臣之女為後，陛下也怕外戚勢大幹政。他自己就是權臣上位——”
“比起什麼名聲，他更希望他的江山穩固，不用擔心怎麼得到的就怎麼失去。”
露霜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忙收了茶盤，“奴婢這就讓小太監們去散布消息。”
……
霍嘯雲案頭上有兩摞折子。
一摞高些，一摞極矮，不足高的五分之一。
矮的那摞是要求廢後的，而高的那摞……不但要求廢後，還要改立沈貴妃為後。
這是新朝重臣們集體的願望。
從鄒斌一本一本將折子分好那一天起，霍嘯雲就一直命人嚴密監視蓮華宮——
嚴密的程度甚至超過了從前的永寧宮。
他也是現在才明白，沈貴妃背後的能量，比一個在宮裏無依無靠的宋沉璧大多了。
鸚鵡的話不需要宋沉璧命人費心傳揚，霍嘯雲也早就聽見了。
“殺了她。”
“陛下，您說什麼？”
鄒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隔日一早，墨香晨起便拿著葵花籽等物去逗弄紅嘴鸚鵡。
貴妃娘娘很喜歡這隻識趣的鸚鵡，這幾日每日都要聽它說上幾遍“皇後娘娘金安”，還打賞了送鸚鵡那小太監一大把金瓜子。
她多弄些吃食去逗弄，要是能在貴妃娘娘一起床時就叫上一句，那彩頭更好了。
她歡歡喜喜地往前殿廊下去，還沒靠近就看到地上一灘血跡，血泊裏還有一團髒東西。
手裏的葵花籽頓時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