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來替陛下作說客的?”
沈修亦一來永寧宮,宋沉璧就看出了他的意圖。
豈料他並未應下,反倒恭恭敬敬地朝宋沉璧行了一禮,“不,臣是來表達對太後的敬服之心的。”
“敬服我什麼?”
“自然是欲擒故縱的手段。”
殿中頓時靜了靜。
宋沉璧抬眸看了雨雪一眼,後者將小宮女都帶下去,又把殿中的門和窗都大大打開。
外頭的人隻能看見太後和沈翰林說話,卻聽不見他們說什麼。
等人都下去了,宋沉璧才慢慢地低頭端起茶盞,“哀家聽不懂你說什麼。”
沈修亦隻是笑笑,並不追問。
他是真心佩服宋沉璧,不是來取笑她的。
宋沉璧忽朝他道:“想必沈翰林你久經風月,是而如此遐想?”
沈修亦搖搖頭,“臣哪有什麼久經風月,隻有十幾年寒窗苦讀罷了。從前臣在沈家,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隻有書童小廝和粗使的老媽子們。”
“你尚未娶親?”
“尚未。”
宋沉璧忽然笑了笑,“沈翰林博學多才,一手好文章好字,自然是沒話說的。可你尚未娶親又未經風月,如何擔得起給陛下當說客的差事?”
沈修亦搖搖頭,“此事不是風月之事,更像政事。臣先前不解,太後如此聰慧當知在後宮無依無靠不是了局,為何要抗拒陛下。”
“哦?”
“後來臣想明白了。”
沈修亦道:“太後不是自討苦吃,隻是想要的更多而已。”
宋沉璧沒有正麵回答他,隻道:“你年紀不小,是該娶妻了。你應該知道,隻有娶妻生子後方穩固,你在沈家的地位才能穩固。”
沈修亦愣了愣,似乎沒料到她會跟自己說這些。
“聽我的,早日成親。”
宋沉璧明明比他年紀還小,卻一副語重心長的長者口氣,“沒成親就是孤家寡人,萬一哪日出點事,連個一心為你著想的人都沒有。”
沈修亦思忖片刻,道:“太後的意思是,你抗拒陛下,是為……先帝?”
他微微眯起眸子。
不應該,這不像他認識的宋沉璧。
那個為了活下去小心翼翼、精心謀劃的宋沉璧,怎麼可能也是個兒女情長的小家子氣婦人呢?
果然,宋沉璧搖搖頭。
她想了好一會兒,看著沈修亦笑了,“好久沒人在我麵前提起先帝了,你想知道先帝的事麼?”
“願聞其詳。”
“先帝其實不算個好皇帝。”
宋沉璧一句話蓋棺定論,把沈修亦驚得厲害。
她看向殿外的天空,目光悠遠,陷入沉沉的回憶,“先帝年少登基,朝政多依賴大臣,自己根本還是個孩子。”
“內事依賴沈相爺等一幹文臣,外事依賴我宋家,還有如今的陛下等一幹武將。”
“那時年少,我們還有後宮的嬪妃們都是半大孩子,隻想著玩樂,末了先帝連個骨肉也沒留下。”
她想了想,道:“不過現在想想,沒留下骨肉也是好事。”
即便留下,也活不成的。
沈修亦自然明白她言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