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了一會,由於天熱,她的鬢角滲出了細汗,她向後伸出左手,是向桂兒要手帕,朱高煦急忙把自己的汗巾子塞到她手中。

徐妙錦沒注意,拿了汗巾子在臉上揩了一下,但馬上敏感地停下,嗅了嗅汗巾,覺得不對,仔細一看,立即發了雷霆:“哪來的臭男人的東西?”並隨手把汗巾擲於地下。

朱高煦笑嘻嘻地轉過來說:“別扔啊,是我給姨娘擦汗用的。”“又是你!”徐妙錦氣不打一處來,說,“你又找打是不是?”朱高煦說:“打是親、罵是愛,姨娘打我,我是不會記恨的。”徐妙錦正色說:“你若再不放尊重,我就把你的醜行告訴你娘,告訴你舅,我看你怎麼有臉見人。”朱高煦求饒地說:“千萬別告訴別人。我也是沒辦法,我管不了自己,我天天做夢夢見姨娘。我也知道這不可能,可是……”徐妙錦又羞又氣地說:“住嘴,你越說越下流了!你有這念頭都該受天打雷霹,你不怕亂倫之罪嗎?”

“是啊,”朱高煦打了自己一個耳光,說,“我是可恨,我再也不敢胡思亂想了,還不行嗎?姨娘千萬別生氣,氣個好歹的,我罪過更大了……”他竟掉了眼淚。

徐妙錦又心軟了,說:“行了,你收了心,我誰也不告訴。你是高貴的人,燕王之子,什麼樣的天仙美女都能找到,你不能當下流坯子呀。行了,你快點回北平去吧,眼不見心不煩。”

朱高煦說:“姨娘煩我,也打發不了我,我還要繼續煩你呢。”徐妙錦一愣:“你說什麼?”“我不回北平了。”徐妙錦說:“你敢妄為?”朱高煦說,不是他妄為,是皇上不讓回去,不但他,連高熾、高燧也走不成了。徐妙錦大為驚訝,問他這是為什麼?

朱高煦告訴她,皇上召見他們三兄弟時,下了旨意,讓他們兄弟三人進上書房讀書,不必回北平了,誰敢抗旨?高熾、高燧都不願留在南京,卻正中朱高煦下懷,他可遂了心願!

徐妙錦早已無心聽他嘮叨,轉身走了出去。

隻要有利,小人也要用

北平燕王府是在元代大都皇城基礎上擴建的,占地廣,而且四周有土夯高牆和流動的護城河,府中亭台殿閣成對稱型,向縱深伸展,氣勢不凡。

東大殿正中壁上懸掛著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半身坐像,旁邊是朱元璋手書的名言:“處天下者,當以天下為憂;處一國者,當以一國為憂;處一家者,當以一家為憂;身擔天下國家之重,不可頃刻忘卻警畏。”

在燕王府東大殿裏,此時朱棣正麵對朱元璋像和格言沉思。徐王妃則悶坐一旁,她覺得太祖高皇帝說得太對了,時刻不能忘卻警畏,現在,連朱棣張掛太祖高皇帝這幅字,朝廷都有微詞了,說朱棣以馭天下者自居。

朱棣沒好氣地說:“這叫人言可畏。太祖高皇帝這警言不隻說天下、封國,也說了治家呀,怎麼就犯忌了?”徐王妃這些天眼皮總是跳,她總覺得好像有禍事要發生。朱棣也心焦,但卻說,眼皮跳和吉凶福禍有什麼關係!徐王妃一直盼著高熾他們弟兄三人回來,卻遙遙無期,她又一次擔心地問,朝廷不會不放他們回來吧?這也正是朱棣的心病。他無把握地說:“不會吧?”徐王妃又埋怨起來,都是你,去上賀表,一個兒子不夠嗎?你偏要三個全去,萬一……“行了,”朱棣不耐煩地說,“說好老二不去的,不是你妹妹跑來講情,非把高煦也裹去的嗎?”這時,小太監李謙進來向殿下稟報,北平按察使陳瑛來了,說有急事求見。朱棣說:“請他到外書房裏去等,我馬上到。”李謙出去了。

徐王妃提醒他,王爺離這人遠點為好。朱棣問為什麼?徐王妃聽李謙說,這人人品不怎麼好。他常常把同僚們在酒桌上說的話都記下來,向上司或燕王或者皇上寫密揭。朱棣笑了,這有什麼不好?是好啊!徐王妃顯然很驚訝。朱棣自有他的道理。在他看來,交朋友,當然要交正人君子。用人之道就不一定了。這道理是不言而喻的,大到治理天下,小到治家,光靠好人行嗎?好人難免心軟、寬容、遷就,能抹就抹,能瞞就瞞,都去當好人,那主子的耳朵就是聾子,主子的眼睛就是瞎子,朱棣用人,恰恰要多用心術不正的人,他們心狠手辣,嫉賢妒能,寫密揭、設陷阱,人品雖不好,卻能使朱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知道所有下屬的長處、短處,人前背後種種,包括不易察覺的隱私,這是好人不願為,好人所不能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