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王妃不由得目瞪口呆,倒不是因為這套宏論而驚訝,驚訝的是原來朱棣知道陳瑛的人品!

朱棣說,一件事就可見一斑。你想,他連朱棣送的銀子都敢要,這種人還不夠貪嗎?但他好用,朱棣在他身上下工夫,籠絡他,因為他有用,他畢竟是朝廷派駐北平的按察使,很多朝廷的事,都是他透露給朱棣的,這是花多少銀子都換不到的。山東的鐵鉉倒是好人,朱棣送他東珠,他都退回來了,能為我所用嗎?

對朱棣的說法,徐王妃雖不讚成,卻也駁不倒,一時無話可說。

朱棣站起來往外走了。

把“扣留”兒子當成喜事

燕王倒背著手大步走進燕王府書房時,見大個子、長臉、水蛇腰的燕王府長史葛誠正陪陳瑛坐著閑聊呢,一見朱棣到,陳瑛忙站起身請安:“給王爺請安。”葛誠也忙陪著起立。

陳瑛說他跟葛長史是同鄉,所以葛誠陪他坐了一會。

朱棣很隨和地說道:“葛誠是王府長史,又是貴同鄉,一身管二,他不在,理應替他款待貴客,更何況陳按察使又是代表朝廷駐在北平的大員呢。”

葛誠說:“王爺到了,我走了。”

朱棣說:“別忘了草擬給朝廷上表,請封征元功臣的折子。”葛誠答應著走了。

朱棣望著他的背影沉思有頃,才發現陳瑛還站在那裏。朱棣很隨意地擺擺手,顯得親熱又不見外地說:“坐,坐吧,在自己家裏,用得著這麼客氣嗎?”

陳瑛這才重新落座,他說朝廷來人了,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聽說皇上不讓世子和兩位公子回北平了。朱棣陡然一驚,又旋即搖搖頭,他覺得這一定是謠傳,不可信,朝廷不會這麼做的,沒有理由啊。

陳瑛證實消息絕對可靠,聽說是皇上留他們在上書房跟隨諸王子弟一起讀書,那裏的名儒耆宿多,這不是很合情理的事嗎?這不是正當的理由嗎?

朱棣不能不信,真讓徐王妃說中了,朱棣好不懊悔,不禁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正在這時,徐王妃帶著宮女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一臉慍怒,一進來剛想發火,因見陳瑛在,瞬間又恢複了平素的溫和麵容:“哦,陳大人在呀!”

陳瑛問了“王妃吉祥”,知趣地站起來,說他還有點雜事要辦,先走一步。朱棣招呼門外的李謙,讓他告訴葛長史,把南邊剛運過來的上等漕米給陳府送兩包去。

陳瑛忙推辭說,快別這樣,怎麼好老是讓王爺破費呢?朱棣說:“你我之間,還分什麼彼此呢。”陳瑛千恩萬謝地走了。朱棣這才問徐王妃,出了什麼事了,他已注意到王妃的臉色很不好。徐王妃說,事實證明,她的擔心不是多餘的,高熾他們哥三個真的讓朝廷扣下當人質了。朱棣還想瞞她,就說:“哪來的信兒?怕是以訛傳訛吧?”徐王妃說,是她妹妹妙錦派人送來的十萬火急的信,還會有假嗎?

徐王妃早察言觀色了,她讓朱棣也別故作鎮定了,她料定,方才那個陳瑛也是來報這個信的,是不是?朱棣不得不點頭,不過他勸慰妻子別擔心,不能看做是人質,而是皇上好心,留他們在宮中上書房就讀,這是求之不得的。徐王妃說:“你別自欺欺人了,即便是充當人質,人家會明說呀!我早說過了,走錯了一步棋,這不是把孩子往虎口裏送嗎?”事已至此,朱棣生怕徐王妃失態,要她鎮定如初,不能讓人從他們臉上看出半點驚慌失措,更不能流露怨恨情緒,那會壞事的。徐王妃說:“你是讓我打掉了門牙往肚裏咽呀?”朱棣說:“這麼說也行。你記住,要高高興興的。”

徐王妃說她沒朱棣那麼心硬,也沒他心大,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