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承煦隻覺得呼吸一窒,滿目的血色刺痛了眼睛,畫麵上那個孤獨幼小的身影讓他狠狠的心疼。
在畫一家四口的時候,落月彌故意放慢了速度,輕輕的哼著兒時的歌謠,一筆一劃都描摹的極為仔細, 緩緩的把人帶入那個溫馨的回憶裏。
於是當她摧毀一切的時候,才能直接震撼人心。
能來參加豐都宴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也都經曆過當年血色殺戮的守靈夜。
當鋪天蓋地的紅色落下之後,落月彌的速度開始加快,簡單的線條便勾畫出驚心動魄的殺戮。
那個跌跌撞撞的小女孩牽動了每一個的心,她每一次擦掉畫麵,都讓人跟著屏住呼吸。
繪畫的間隙,落月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朝著嚴玉宸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緒,複雜到嚴玉宸一時竟無法分辨那些含義,卻明顯的感覺到了涼薄的恨意。
畫麵上恰好就出現了他救她的那一幕。
他的心像是狠狠的被攥了一下。
因為要給她下攝心術,所以她必須受到足夠多的驚嚇,心神在最薄弱的時候,他才能潛入她的識海。
那時候她不過是個四五歲的孩子,但是為了萬無一失,他隱藏了她的蹤跡,讓她在驚恐中度過了那一天一夜,然後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在她的麵前。
他還記得把她從櫃子裏抱出來的樣子,她發著高燒,身上沾的不知道是誰的血,小小一個抖成一團,抓著他的衣襟喊哥哥。
他承認他有那麼一刹那的心軟,就像是在河邊把她拎回來那次,但是,也隻是一瞬間。
她作為預言裏最接近神明的人,識海遠比他想象的要堅固,他讓她困在噩夢裏幾個月,依然無法找到破綻,她的識海接近崩潰,直到那一天,她夢到了已經故去的先皇後。
她不過是一顆......
抬眸,視線落在落月彌的背影上,棋子兩個字在舌尖轉了轉,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的眼神在這一刹那晦暗不明。
台上的落月彌將畫麵用一根斜線分成了兩塊。
背對背的兩兄妹。
左邊的少年始終都隻有背影,逐漸高大,卻從未回頭,他的麵前是從動蕩到安定的山河。
大多數的人都已經看懂了,那個始終隻有背影的是落承煦,年輕的帝王為了穩定局勢,那麼多年,留給自己親妹妹的,隻有一個背影。
右邊的小女孩自然就是落月彌了。
畫麵裏的她一直沒有長大,她的身邊圍繞著笑裏藏刀的人,那些人給她裹著蜜糖的毒藥。
因為這樣的畫法大家還是第一次見到,說是在繪畫,又像是在講故事,鮮活的畫卷一點點解釋了她曾經的野蠻驕縱。
一個小孩子,獨自生活在深宮之中,沒人疼沒人管,她怎麼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呢?
左邊的畫麵越發明亮,而右邊的女孩徹底被黑暗吞噬,一明一暗的強烈對比,讓人的心砰砰直跳,為那個黑暗中的女孩捏了一把汗。
連同場比賽的另外幾個姑娘,也不自覺的停下畫筆,盯著幕布看。
落月彌五指聚攏,懸停在黑色的那一邊,停頓片刻後忽然張開手指,指風帶動沙粒,像是破開黑暗的一束光。
隨著她手腕急速擺動,一個拿著利劍,破開黑暗的女孩逐漸呈現在眾人的眼前。